幸嘉心覺出了點尷尬,解釋道:“就我們剛開始在超市門口碰見嘛,我住的地方離那裏不遠了。”
“哦。”譚佑應了一個音節,幸嘉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譚佑站起身用一次性水杯接了水遞給她:“暖暖手。”
幸嘉心抱著杯子,太燙了就湊過去桌子前,把杯子放一放。
“你不吃嗎?”過了一會,幸嘉心問。
譚佑道:“東西都涼了,沒法吃。”
“啊……”幸嘉心發出短促的一聲驚歎,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
如果八點這份飯還尚有餘溫的話,這個點,已經徹底是冰塊了。
她在包裏捂得再嚴實都不行,幸嘉心一下子站起了身。
她把飯盒拿了回來:“不要吃了,涼了不好。”
譚佑也起了身:“我送你回去吧。”
逐客令下得這麼突然,幸嘉心覺得合理又難過。
她不好再說什麼,譚佑又送著她出了門,提醒她:“手套戴上。”
幸嘉心聽話地戴上了手套,兩人站到了大門前。
這個時間段這個地點,車挺難等到的。
跟譚佑並排站著,幸嘉心覺得舒服,又覺得還不夠。
譚佑低頭看手機,突然道:“你微|信?”
幸嘉心很驚喜,她沒想到,譚佑會主動要她的微|信。
“跟手機號一樣!”她很快回答。
譚佑的手指敲在屏幕上,叮咚一聲,幸嘉心的手機響了。
她根本忍不住自己的笑,嘴角都快咧到耳邊去了,快速從包裏翻出手機,著急忙慌地點了通過。
譚佑的微|信,頭像是一輛車。
你已經添加了譚佑,現在可以聊天了。
幸嘉心盯著手機:“你就直接用真名呀?”
“方便。”譚佑道。
“哦。”幸嘉心立刻想和譚佑保持一致,把自己的微信名字改成真名,但都點進編輯資料了,及時地收了手。
她不能改真名……她還披著層汪曾祺馬甲呢。
幸嘉心心虛地收了手機:“我名字有趣吧?”
“不認識。”譚佑道。
“dalek,《神秘博士》裏的一種外星生物,戰鬥力超級強大,可以消滅掉所有的……”幸嘉心頓了頓,把人字吞進了肚子。
譚佑,還是不要消滅好了。
她的小心思彎彎轉轉,譚佑的接話卻牛頭不對馬嘴:“待會上車一直開著實時位置。”
幸嘉心一偏頭,還真看到了一輛遠遠過來的出租,“空車”兩個字,極其刺眼。
“啊……”她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譚佑抬手招了招,車很快停到了她們麵前,譚佑幫她開了後車門,掃了眼司機,然後道:“我們微|信再聊,路上小心。”
十分親昵的語氣,幸嘉心看著那雙眼睛,一時腦袋充血,突然便湊上前去抱住了她。
腳尖輕輕踮起,唇角便剛好在譚佑的耳邊,萬千情緒彙集到一起,也不過一句:“明天見。”
譚佑沒有回她,幸嘉心匆匆地抱完又匆匆地放開,鑽進出租車裏,逃也似的關上了門。
車開了出去,譚佑站在大門口,愣了挺久。
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打斷了譚佑忘我的禪修。
“橘九院廢料 汪”,條理清晰,譚佑一貫的備注方法,可以讓她立刻理清來電的對象。
她咳了兩聲,讓自己的嗓子開了開嗓,然後接起了電話:“喂?”
“你回來了?”那邊道。
譚佑吸了下鼻子:“對,剛到。”
這催得可真是太及時了,昨天打電話的時候,譚佑給了汪姑娘一個大概的時間。沒想到姑娘掐得這麼準,就跟連接上了他們車隊門口的攝像頭了似的。
她轉頭看了看停著的車,琢磨著開哪輛去拉汪姑娘的廢料更合適。
姑娘開口的話卻讓她停住了搜尋的目光,譚佑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什麼?”
“你出來一下。”那邊頓了頓,“我剛好路過。”
橘城九院工作的姑娘,會路過他們車隊公司?
譚佑訝異地張了張嘴,停了足有兩三秒才接話道:“你在哪呢?”
“門口呢,”那邊回答,“有個藍色的棚子。”
“我馬上過來。”譚佑掛了電話。
雖然是一個城市,但城市的城區規劃都是很有規律的,譚佑車隊所在的區是最老舊待拆的那一片,地方不大,蝸居的人還挺多。而橘城九院雖然看著在山溝裏,卻是在正兒八經的高新區,所有的新興企業都集中在那裏,環境好,人還少。
兩個城區分在城市的兩端,居然大半夜地被路過了?
譚佑走出去幾步了,突然又轉了身。她跑回去跳著打開車門,將自己勾在踏板上,伸手拿過了車頭放著的水杯。
粉紅色的小豬佩奇,譚佑跑著去開水房接了水,然後又跑到了大門口。
藍色的棚子是個臨建亭子,黑漆漆的沒光也沒人。
譚佑的腳步近了,前後張望,準備打電話找人了,亭子後才閃出一道光,姑娘舉著手機叫她的名字:“譚佑。”
軟了吧唧的,跟被人欺負了要她保護似的。
譚佑走上前,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姑娘的臉,明明烏漆墨黑的,腦子裏卻硬生生跳出來一句“燈下看美人”。
美人明眸皓齒,她看著總覺得熟悉。
要是她車隊裏的姑娘,她肯定要調笑一句“我們是不是哪兒見過”,但到底是跟她兩個世界的女博士,譚佑不能唐突了人家。
風把姑娘的長發吹起,幽幽的香,譚佑沒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冷嗎?”她問。
“不冷。”姑娘對她笑,舉起了雙手,“看,我有手套。”
傻乎乎的,譚佑也笑起來。
“怎麼就路過這兒了?”
她剛問完,姑娘的手機屏幕滅了,失去了那點光芒,譚佑心裏突地一下。
她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熾亮的光芒一下子把四周照得清清楚楚,姑娘閃亮亮的眼睛,她微微蓬起的發絲,還有地上厚厚的塵土,沾到了姑娘的靴子上。
“就有事嘛,路過。”姑娘低了頭在包裏掏,“你吃過飯了嗎?”
“沒,剛回來。”譚佑看了眼她的包,大大的帆布包,姑娘每次的包都不一樣。
明明準備得很好,但掏的時候還是有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