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這東西,一旦帶上了,那就是一輩子。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似乎也挺好。
她不知道時間距離她死過去了多久,想著應該也有段時間了——單詩的胳膊在那次事故當中也骨折了,現下看著卻已經完全像是一個沒事兒人一樣,抱著胳膊一直沉默的站在旁邊,目不轉睛的看著那些人給鍾攜操作。
黎荀落看了一眼單詩,心想,還好她在最後一刻把單詩撞開了。
畢竟被帶著極強衝擊力的長棍穿胸而過的感覺……是真的不好受。
“鍾姐,你真想清楚了?”在工具刺向鍾攜的胸口前,單詩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鍾攜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看向旁邊進退兩難又收手了的紋身師傅,閉了閉眼,說,“動手吧。”
黎荀落不知道她在胸口的位置刻下了什麼,但想必也是很重要的。
因為單詩看著好像下一秒要哭出來了一樣。
黎荀落這才確定自己是在什麼位置了——她好像,就附身在鍾攜的胸`前。
因為那鋼針下來的一瞬間,她甚至以為是要刺向自己眼中一樣,在發覺不會痛之後,黎荀落幹脆就睜著眼,看著工具一點點變化,隻可惜她到最後也沒記住是什麼紋路。
等人都走了之後,單詩才終於說道,“鍾姐,疼不疼?”
“別說廢話。”鍾攜將衣服穿上,因為胸`前的刺痛所以眉頭微蹙,半晌過後,說道,“發布會什麼時候?”
“明天。”單詩簡短的說完,站起來又重新坐下,“你……真想好了?”
黎荀落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但是聽到了鍾攜短短的應了一聲,“嗯。”
單詩嘴唇唇角一顫,眼睛有發紅的跡象,可又給忍了回去,半晌,說,“其實你們領證之前,她來找我談過。”
黎荀落瞬間望向了單詩。
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單詩狼狽的垂下眸子,雙手再一次的緊握在了一起,說道,“她說你倆離了,說以後你是自由的,說你對我有感情,鍾姐……”
單詩抬起頭,正要說什麼,被鍾攜抬手打斷,說,“還有呢。”
被打斷的單詩一愣,鍾攜這是少有的舉動,在她心裏,鍾攜不論是在台前幕後,都是永遠的那麼淡然且優雅,臉上總是會掛著得體的笑容,不著痕跡的做好一切。
她一頓,剛醞釀好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被自己剛才無妄的念頭弄得好笑,自嘲一下,乖乖的複述,說,“別的就也沒什麼了,說希望你以後好好地,讓我多照顧你。”
“是她會說的話。”鍾攜聽到這裏像是倦了,起身揮了揮手,說,“我累了,你也回吧。”
“……好。”單詩站起身,伸手提了一下裙子,看著鍾攜像是疲憊到了極點般緩慢的步伐,一直等到她進了屋子,她才終於離開了鍾攜家。
如果說黎荀落活著的時候,她還能有點念想,能看著鍾攜的笑容,能感受到她偶爾的關照的話,現在的她,甚至就連見鍾攜一麵都是難的。
什麼念想,什麼笑容,全都隨著黎荀落的死一起死了。
留給她的,渣都不剩下。
*
時間又是不知道過去多久,等黎荀落再一次有意識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似乎是重新坐到了電視機前。
四下是全然陌生的家具,她不知道在哪,但規格像是酒店,四四方方,幹淨整潔,卻不帶點人氣。
窗戶沒辦法阻絕外麵喧擾嘈雜的一切,隱約能有聲音透過那一絲絲的縫隙傳來。
黎荀落察覺鍾攜像是站起,走到了落地窗的陰影邊上向下看了看,樓下圍了一圈記者,大白天的都能看到閃光燈劈裏啪啦的閃爍,每個人神情都是激動亢奮的,有人奮力的高舉著相機,不計成本的瘋狂的按著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