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呢…”
6.19
這不是一個清晨,隻是一個亮了的夜。
西瓜漸漸累了,他漫無目的。
他靠在一棵樹幹上,看著那些殘骸。
蚊生自古誰無死?他想。
樹下,亂糟糟的樹葉,亂糟糟的,蟲的屍體。
西瓜看著他們。
奶怪連個全屍都沒有…他有些小小的遺憾。
突然他覺得,一定要找到奶怪的其他部分。
留個全屍。
於是,他飛回了那個惡心的房子。
還是昨天那兩個人,他們在吃早餐。
惡心的人,惡心的食物,惡心的聲音。
西瓜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們視線有可能及的任何地方,開始尋找奶怪的屍體。
當他看見桌腳那個小小的,殘缺的,蜷縮著的身體,幾乎眩暈。
他衝也似的飛到那兒。
“奶怪…”他看見他的屍體,卻覺得那樣鮮活。
“奶怪,我們去北極。”
說著他抱起那個身體。
然後他聽見一聲小小的呻[yín]。
很小。
小得幾乎蚊子都聽不見了。
“奶怪!!!”
這恐怕是西瓜這輩子最瘋狂的聲音。
“你還活著嗎?奶怪!”
“嗯…”像是一聲歎息,又像是一個欣喜的回應。
西瓜抱緊了奶怪,他對他說:“我愛你,鳥蚊子。”
夜風涼如水,已經抱著奶怪飛了一天的西瓜疲憊卻精神。
“奶怪。”
“嗯?”
“你累麼?”
“嗯。”
“休息吧。”
他們一起看著月亮,月亮很寂寞。
“西瓜…”
“怎麼了?”
“人類…為什麼要打死我?”
“他們有病!”西瓜無比氣憤。
然而被人打死,卻是大多數蚊子的歸宿。
“我沒有做錯什麼…我根本吃不了他們的蘋果啊…”
“他們隻是覺得我們髒。”
“髒?”奶怪並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人類比蚊蟲更加嗜血如蝗,更齷齪,更可怕。披一身禪衣,都當自己是聖人。”
“可能吧…”奶怪還是不很明白,他隻知道,他什麼都沒做,人類卻要他死。
幸好他還活著,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
6.20
他的確還活著,可是卻已經相當虛弱。
他的腿和翅膀不可能再重新長出來。
6月20號,他們飛回了出生地。
西瓜沒有告訴奶怪,其實飛了這麼久,他們隻是繞了幾個圈,回到離出發地點不遠的出生地。
他始終不打算帶奶怪去北極,他很清楚,那是怎樣一個可笑的幻想。
他們停在水麵上的一片葉子上,葉脈狂野地向四周張開,卻因失去生命而無力。
“我們回來了。”西瓜說。
“什麼?”
“我們回家了。”
“嗬嗬。”奶怪看著周圍熟悉而陌生的模樣,吃吃地笑。
“我們不去北極了?”奶怪問。
“你需要休息。”
“是啊,好累。”奶怪看著太陽,它充滿光和熱,卻異常遙遠。
“奶怪…”
“嗯?”
“你為什麼…對太陽…這麼執著呢?”西瓜一直都不明白。
奶怪看著那個一直圓著的太陽,他說:“我怕冷…”
“噢…”西瓜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在,你為什麼會冷呢?
西瓜想。
他抱著奶怪,他說:“奶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