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廠長給田忠實點上一顆煙,討好地道:“田局長啊,我看不是手氣的問題,我就專門研究過您打牌的技術,那真叫一個高明,不愧是麻壇老將,有一套啊!”
其他兩人也跟著連聲附和,田忠實就在心裏美得開花,這手裏的牌就更旺了些,隻吃了兩口,就又上了聽。
“五萬……五萬!”他正眯著眼睛搓牌的時候,外麵的房門突然被打開,隻見門口進來一男一女,辦公室主任胡全有隨後也慢吞吞地走過來,耷拉著腦袋站在一邊,連連向田忠實使眼色,那三個廠長倒沒什麼,田忠實就驚得目瞪口呆,嘴裏叼的香煙‘吧嗒’一下掉在褲襠上,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褲子上早已燒出了個大洞,下麵傳出一股焦糊味。
“丁….丁縣長,您…..好。”田忠實是見過丁學鋒照片的,一眼就認出這位年輕的縣長,他本來是想說丁縣長您怎麼來了,但話到嘴邊就變成了丁縣長您好,一般領導都是上午來檢查工作,哪有快下班的時候來的啊,這絕對是蓄意找茬啊,田忠實隻覺得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一圈,也變麻木了,裏麵亂糟糟的,思維處於高度混亂之中,這時候就覺得脖子上頂的不是腦袋,而是一個特大號的南瓜。
聽見田忠實喊出丁縣長,然後整個人跟丟了魂似地站起來,桌上那三個人也都傻了眼,他們三個都是國營小廠的廠長,本來就沒什麼根基,不然也不會把田忠實當祖宗一樣貢著,這倒好,陪局長打牌,被縣長抓了現行,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不成了現成的柴禾了幺?
三個人都覺得大事不妙,知道這次可能是凶多吉少了,也就不說話,隻是跟木頭樁子似的,耷拉著腦袋杵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在座的老哥幾個本來都是各單位的一把手,四個人的歲數加起來都快有一百八十歲了,可現在卻都如同犯了錯的小孩子,等著這位丁縣長劈頭蓋臉的訓斥。
閆佳美見丁學鋒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眉頭微微顫動著,雙拳已經握得緊緊的,就知道田忠實有難了,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她能感覺得出來,這位小丁縣長工作起來既敬業又紮實,作風嚴謹得很,這樣一位年輕有為的縣長,怎麼可能容忍下屬上班時間打麻將呢?
閆佳美猜測小丁縣長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就在心裏歎了口氣,暗道:“田叔啊,你自求多福吧。”
兩年多來,田忠實每次見到閆佳美都極為熱情,所以閆佳美對他印象很好,現在見他即將倒黴,心裏也怪不落忍的,就把俏臉扭到一旁,等待著火山爆發的那一刻。
丁學鋒終於忍耐不住了,瞪圓了眼睛,邁著大步走到麻將桌旁,桌邊那四位都苦著臉閉上眼睛,把身子側開,等著丁縣長掀翻桌子,然後指著他們的鼻子大罵一頓。
過了好一會,卻沒有動靜,劉廠長正咬著嘴唇發抖呢,卻聽屋裏傳出‘撲哧’一聲輕笑,那女人的笑聲婉轉動聽,極為悅耳。
他忍不住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斜著眼睛瞥過去,卻見丁學鋒站在桌邊,弓著身子,右邊袖口已經被高高擼起,手裏正摸著一張麻將,眯著眼睛在那拿大拇指捋啊捋的,終於,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喊了一聲“七萬!”就順手把牌掀過來,‘蓬’地一聲狠狠地砸在桌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