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不同意的請舉手……』還沒等我說話,他繼續接著說,『好,沒有任何同誌反對,大家鼓掌,慶祝全票通過。』
說完,他一個人拍起掌來,拍了幾下,又閃電般地握住我的兩隻手,強迫我跟著拍了幾下。
『多好的同誌啊,』霽子的京腔還是那麼重,『多』念成『奪』,『咱們祖國就需要多培養培養這樣的服從民主決議的人才。』
『得了吧,你本來就是一叛國投誠的小漢奸,什麼祖國來祖國去的。』
霽子傻笑,倒沒有像以往那樣接著脫口而出一係列的貧嘴,隻是望著我,似信非信地笑。他應該和我一樣,雖然想知道這兩年裏彼此發生的一切,可昨夜那樣特定地點的相遇賦予了我們太多已知的和未知的概念和意義,所有的問題都好似被這樣特殊的意義很默契地圈定在了我們彼此的心裏。
事實上,我也知道,此時此刻即使霽子什麼話也不說,什麼貧嘴也不耍,我都會感覺內心無與倫比的歡暢,恨不能也學著他的風格扯著嗓子衝著所有的人狂叫『我靠』。盡管在我心裏,依然模糊地隱藏著想去詢問昨天夜裏的那個男孩Chris究竟是何許人也的衝動,但是,同時那仿佛在胸腔中帶著回聲的『我靠』澎湃地如此洶湧激烈,好像將那微弱的衝動卷進浪裏,讓其沉沒地無影無蹤。
車外藍天蔚藍的有些過分,好像被小心翼翼地抹上了透明卻又實在的顏料,讓天空的每一個部分都蔚藍的那麼勻稱。
霽子的笑臉映襯著那看上去幾乎有些虛假的天宇,讓我也和霽子一樣,傻笑著,卻什麼話也不繼續說下去。
一進門,霽子就在那印有公園地圖的小冊子上找過山車的位置,看了兩眼就讓我跟著他,說要坐纜車到另外的一個區去才行。
纜車高懸,從一個山頭滑向另一個山頭,周圍綠山藍海,所有的顏色都純粹實在。
『好啦,你先適應適應,待會兒過山車可不像這纜車跟個蝸牛似的……』
『你還真以為我要上哪?我可不上。』我打斷他,『就在這纜車上我這心還懸著呢,我可不去坐那個過山車。』
『你不會真有恐高症吧?我看你當初爬咱們學校宿舍樓頂不是爬得挺來勁兒的麼。』
『你得了吧,那根本兩回事兒。』
霽子一路半勸半開玩笑。下了纜車,拉著我直奔那高架起來的過山車區域。大約不是周末的關係,根本沒有什麼人等著排隊,我們走到等待的護欄前,下一輛過山車正在遠處發了瘋似的翻騰滾動,一陣陣尖叫此起彼伏。霽子拍著我的肩膀,又問:『我說阿楓同學,還有什麼要跟黨組織交待的?那什麼最後的黨費什麼的就免了,趕緊地,把存折的密碼告訴我就成了。』
我忍著笑,搖頭:『不,我決定了,我不去。』
這時那輛過山車呼拉劃回終點,車上的人驚歎尖叫聲未絕,一個個離開了車廂,從另一側出去。
工作人員來到我們麵前,把護欄打開,我對霽子說:『你去玩兒吧,我在這裏看著就行了。』
霽子搖搖頭,嘴上也不知道學著什麼方言說著:『你瞅瞅,你瞅瞅,咋還是爛泥扶不上牆涅?』轉身就要邁步。我剛想在他身後學他說句什麼瞎貧的話,猛然間他轉過身來,手伸過來閃電般地拽住我的胳膊,硬把我拉住,接著直衝向過山車的車廂,不等我有任何反抗,把我強行拉進去。然後坐在我旁邊,齜著牙衝著我樂,不說話。
我被他嚇出一身冷汗,接著第一個反應就是要離開座位,可霽子的手死命地抓住我不放,一句話也不說,隻是盯著我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