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後。”炎帝失了渾身的力氣,他已經沒有能力再奮起,胸口的兩個大洞代表他生命的終結。“我以為……你和天界一起放逐了。”
“放逐?嗬嗬,我的主人,在你沒有死之前,我怎麼舍得死?我是為你而活,也一定要拉你一起走才行。”風後甚至將自己也纏起來,和炎帝的身體密不可分。
“這回,再也沒有誰能阻止我去見刑天……”他輕笑兩聲,猛地揚起頭:“你們還在幹什麼?還不趕快攻擊!”
眼看死的死傷的傷失魂落魄的失魂落魄,這裏隻有自己能夠發號施令。夢璃緊緊攥了攥拳頭,高高舉起手:“攻……攻擊!”
這才是真正的最後吧?
看著那密密麻麻向他飛來的無數法術,炎帝笑了。
“風後,你恨我嗎?”
“恨!”
“那如果沒有刑天呢?你會跟著我嗎?”
“…………我不知道。”
“嗬嗬。”
飛舞的光芒將他們全部包裹,炎帝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和滅世的野心一同消亡,竟是如此安適。
就算他所作所為沒有成功,也並非就是錯的……最重要的是,他決定了,做了,也看到了人類掙紮生存的努力。
血紅的顏色蔓延開來,覆蓋在炎帝的結界上,然後同結界一同悄悄消融。
一場滅世的驚天計謀,竟然就這樣消弭於無形。
夢璃呼出一口氣,坐到地上,終於可以真正放鬆下來。
奚仲默默站在夢璃身邊守護著她,神色沉重。
而莫離已經從外麵飛進來,呆呆看著重樓消散的地方。
“莫離師叔……”雲天青走過來,卻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最後隻能說:“師叔,節哀。”
“節哀?嗬嗬,我有什麼可哀傷的?他為求得一戰,死得其所。”莫離猛地站起身:“如今他求仁得仁,我們還活著,理應慶祝才是,有什麼可哭?”
他的確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隻是臉色慘白慘白的,就差沒有當場暈倒。
“聽你這麼說,好像我還是死了好。”虛弱的聲音從地底傳來,然後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莫離身體一僵,立刻衝過去,從剛剛兩人對峙的廢墟下把重樓挖出來。
重樓扶著他的肩膀,極度虛弱的身體,重量全部壓在他身上:“看來我還是活著比較好,是吧?”
剛剛還能忍住的眼淚,這時卻覆蓋了莫離滿臉。
“你——”莫離忽然把他扔下去:“還活著為什麼要嚇人啊!”
“咳咳咳!”重樓差點兒沒又一口血噴出來:“我傷勢很重,剛剛才醒啊……”
“噗……”夢璃在那邊首先發出笑聲。
“哼。”玄霄冷哼一聲把臉轉到一邊去:“堂堂魔尊,丟人。”
“你來試試看,絕對沒有我強。”晴空萬裏風散雨消,重樓也難得有開玩笑的興致。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一切終於結束的輕鬆愉悅中,慕容紫英悄然退場,遠去。
時間的飛逝對於生命久長的人來說似乎沒有多少意義,活著的人活著,死了也就死了。
瓊華的風光不再,但卻更顯得雲淡風輕,殘亙斷壁,帶著古老的被遺忘的氣息。玄霄和雲天青還住在後山的清風澗,走過醉花蔭的鳳凰花樹,在冰冷的洗劍池旁飲酒。
但是瓊華的沉重,卻再也不會壓在他們身上。
偶爾莫離會來走走,身後跟著一臉不悅的重樓。
重樓自從上次天魔解體之後,身體一直不好,也不能再隨便找人動手打架,隻能跟著莫離到處溜達,吃遍天下美食,走遍名山大川。莫離是開心了,他卻很鬱悶。
惟一一直沒有消息的就是慕容紫英,聽說他找到飛蓬了,但是……
“天青!”莫離推開門闖進來,正看到床上兩個人衣衫不整,連忙轉過頭去。
“莫離!”玄霄怒吼,這是他第幾次不知道敲門了?自從一切結束之後自己才完全認識到,這家夥就是個沒輕沒重的!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闖進來的。”莫離退出房間。
好半天之後雲天青才出來,帶著也有點兒勉強的笑容:“莫離師叔,請進。”
莫離摸摸頭走進去,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是有要緊事要和他們說啊。探頭看看玄霄的黑臉,他決定還是打消進去喝杯蜜酒的主意:“你們兩個要不要跟我一起來?我找到紫英了。”
三人禦劍從瓊華往即墨海邊,不到半個時辰便落下。
這幾年他們的修為都有很大長進,千裏萬裏真的是眨眼即逝。
看著即墨海邊仍然寧靜的山村,玄霄和雲天青不由相視一笑。想想在即墨海邊,他們曾經經曆過多少悲歡離合的一切?想到這些,這雙手不禁握得更緊了些。
“紫英在哪?客棧?”
“不,在海邊自己搭了個小屋。”
紫英的小屋隻有一間內堂,一間外室,獨自搭在靠近狐仙居的海側崖上,遺世而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