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竹嘴裏說不得,心裏卻急得翻江倒海:他來前廳時,淩霄說要在府內查找線索,現在也不知身在何處。萬一被人看見,想從這麼多高手手中脫險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鏡竹一邊在心裏求神拜佛,一邊抬眼去看司徒空。司徒空皺著眉不看他,一臉若有所~

“難道當年殷家竟有餘孽?!”鐵扇門門主青灰著臉,嘴唇直哆嗦。

司徒空倒是盯著手中絹紙不說話,周遭的嘈雜與他無關一般。

殷家的事,鏡竹早在答應接任盟主之位時就從父親那裏聽說。現在看到司徒空的樣子,鏡竹心裏也不是滋味:十四年前殷家被滅門,老幼婦孺無一放過,為的就是這傀儡針。殷家原本偏居西南靳川,在武林中也沒什麼名氣,若不是江南四惡之一的采花賊袁成幾次三番在靳川作惡,激怒了殷家三小姐,誰也不會知道遠在靳川的殷家竟如此深藏不露。

殷三小姐一根傀儡針換得江南四惡一夜暴斃——這本該是振奮人心的事,事實上,當時正道同人對殷家確實也是以肯定居多。隻是就在此後不久,殷三小姐遇到了一個人:淩子期。

如果淩子期是正道中人,或許武林中就多了一則美女英雄的傳說;可惜那時他已經在玄教教主之位坐了一年有餘,“淩子期”三個字代表著什麼,沒有哪個江湖人不知道。即便如此殷三小姐依然執意下嫁。為不牽連殷家,三小姐放棄家姓,昭告天下永不使用傀儡針和斷魂引——隻是她出嫁第二年,殷家還是滅了。

鏡竹曾有段時間一直奇怪淩霄為什麼從來不提到他娘,後來問了才知道淩霄的娘親早在他一歲不到時就去世了。

殷三小姐那年本是打算帶著未滿周歲的兒子回靳川給母親拜壽的,可臨行前淩霄受了寒,整日發熱,殷三小姐隻得把他留在淩子期身邊,獨自上路。

結果她一去就再沒回來。

“那小霄的爹怎麼不去救她?”鏡竹得知這段過往時,曾經問過父親。

司徒空聽了隻是苦笑:“那時候玄教內亂,左使肖清給他下了毒,他能保住自己和小霄兒就不錯了……”

後來的事,司徒空不願談起,鏡竹卻從其他地方聽來不少:被人打上門的殷家怒極反攻——傀儡針,斷魂引,一時斷了多少性命,多少頗有勢力的門派都敗在傀儡針下,從此一蹶不振——圍攻的幾派忌憚傀儡針,最後竟斷了殷家水源,生生放火燒死了所有人。

痛失愛妻的淩子期一改以往作風,接連十日連屠九派,整個武林人人自危。餘下的門派自然向司徒家求援。那些人攻打殷家雖然不是司徒空的意思,但他們打的卻是武林盟主的旗號。為此,司徒空不得不出麵約得淩子期在廣涼山上一戰。

此戰的勝負無人知曉,因為當時山頂隻有他們兩人。但從山上下來,淩子期卻當真不再找仇人的麻煩,隻是處事手段越發狠毒。

武林正派都道盟主大勝,逼得那魔教教主不得不認輸投降。但鏡竹翻看書房卷宗時卻發現,當年幸存的幾個門派現在都被打壓地再抬不起頭來,倒是司徒家武林盟主的地位越發鞏固。

“這事……盟主怎麼看?”

有人發問,語氣裏小心得讓人生疑。

鏡竹循聲望去:果然是當年參加過圍攻的人。那人問的是司徒空,鏡竹樂得默默撇開頭,以免自己露出什麼厭嫌的表情。

廳中眾人都在談論那傀儡針,唐韻的死反而被忽視了一樣。毒門的人站在原地,臉色都難看的緊,有心催那唐言把話題拉回自家門主身上,唐言卻像入了定一般就是不開口。

終於,有憋不住的扯了嗓子嚷道:“司徒盟主,我家門主無故枉死——這事你是管是不管?!”

鏡竹心知人家叫的不是自己,就也隨著眾人一起看著父親。

司徒空似乎被那聲音驚醒,緩緩放下手中絹布,道:“眾位稍安勿躁,這絹紙上確實是玄教印記。唐門主和洪少俠之死恐怕與那玄教確有牽連,我府中人已去請來洪少俠的屍首,有什麼話還是等他們回來再說吧。”

他話音剛落,府裏小廝就搬來了洪敬堯的屍體。那屍身上蒙著白布,身下血水嘀嗒,應是剛死不久。

幾個小廝連人帶木板安放在唐韻的屍身旁,揭開白布,臉色如常地退了開去。

洪敬堯的傷口暴露在燈光下,廳中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鏡竹離洪敬堯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