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相互蹉跎的那十年,是喬西最難過的十年,每每一回想起就隻有嘶聲竭力的罵聲、斥責以及冷漠,往日那些句句戳心窩子的話,帶來的隻有不可磨滅的痕跡。一個人的成長期就那麼十幾年,一大半時間都在激烈的爭吵中度過,確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所以他倆離婚以後,喬西連難過都不曾,更不會主動懷念喬媽。
這個曾經指著她腦袋罵“你這個死樣子怎麼那麼像喬建良”的母親,拿著離婚後分的財產,在國外瀟灑了好幾年,終於記起自己還有一個女兒,“良心發現”,回來看一看。
當然,喬媽的生活方式旁人無可指摘,都是她的選擇。
喬西收斂情緒,不鹹不淡嗯了聲,沒叫人。
喬媽臉上一瞬間凝滯,尷尬又無措,大概沒想到喬西會是這種反應,她辛辛苦苦回來一趟不容易,剛下飛機就去了大院那邊,得知喬西在這裏就過來了,哪成想喬西絲毫不領情。
這也怪不得喬西,以前離婚商討撫養權的時候,當喬建良說要女兒,她當時可鬆了一口氣,出國更是沒有半點留念,這次回來呢,不過是想盡一下當媽的責任而已。
喬西了解她,不用猜都能想到。
最後還是傅北在中間打圓場。
喬媽對此不大高興。傅北在喬西的房子裏住著,許多東西都是成套成對的,她怎麼可能看不出兩人什麼關係,現在親生女兒不搭理自己,傅北態度不算熱切,過於敷衍,搞得她很不舒服。
她這幾年在歐美國家到處浪蕩,學到了一點西方文化的皮毛,思想境界隨之提升了一個檔次,十分推崇所謂的自由,不認為自己有任何錯,反倒不滿意女兒這個態度,但有些話又說不出口。
三人去的西餐廳吃晚飯,期間喬媽時不時會問幾句話,譬如喬西在做什麼,以後的打算,甚至問有沒有出國的計劃。
“如果有這方麵的打算,媽媽可以幫你,你現在還年輕,出去留學正好,理工不是特別好的學校,早些年我就跟你爸商量過,讓你出國學,他非不聽,現在出國留學多好啊,哪家的孩子不盼著出去。”
幾乎一直都是喬媽在唱獨角戲,喬西分外沉默,傅北不時會應幾句話,不至於冷場。
喬媽想跟喬西單獨聊聊,明裏暗裏示意了傅北好幾次,傅北不動聲色觀察了下喬西的神色,見喬西沒異議才借口去洗手間,給母女倆留獨處的空間。
母女倆一搭一搭地聊了會兒,喬媽忽然歎了口氣,問:“小西,你是不是記恨我?”
喬西頭也沒抬,吃了小口牛排,細嚼慢咽,“沒有,沒記恨過。”
說完,抬眼看了看喬媽,輕飄飄地說:“你別多想。”
喬媽的臉色變了又變,喬西的反應太淡然了,如果真是記恨,說明她還是在乎這個媽的,可她的神情透露出,真的是不記恨,甚至是不在乎,著實傷人。喬媽還是有心的,在心裏給女兒留了一小塊位置,不然就不會回來,她清楚是自己放棄了喬西,這次回來,大抵心裏還是想做一點補償,誰成想喬西早就不在乎了。
氣氛一時凝滯,誰都沒有開口。
最終還是喬媽打破了僵局,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
然而直至結束,這場會麵還是不歡而散,喬媽太不了解自己的女兒,竟直白地問喬西和傅北是什麼關係。她的語氣太過生硬,明顯就是不讚同兩人在一起,大抵是想幹涉這件事,可惜喬西置若罔聞,從西餐廳出來,都沒說要送她回酒店,兀自帶著傅北就離開了。
這麼多年了,喬媽的長輩習性還是沒有變過,以為女兒還是當初那個小孩子呢。
因為喬西和傅北的事,喬媽再次與喬建良鬧架,不過不是大吵大鬧那種,而是爭辯,喬媽認為喬西現在這樣是喬建良對女兒不負責,沒教好,後悔自己沒有爭取撫養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