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落水之淵。
我總會看到一個女人,被釘在落水之淵最高的石柱上,神色安祥,任由風沙侵蝕她的身體。我知道,隻有觸犯禁忌的人才會受到這種刑罰。看到那個女人,我會覺得很熟悉,好像千百年以前就見過她。我問過所有人,他們都有不知道她是誰,隻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在那裏,就這樣被釘在那裏,十二根冰陵柱穿過她的身體,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我在落水之淵學的是基本的劍術與兵術,夜辰也一樣。夜辰就像黑夜中的星辰一樣安靜,臉上總是有溫和的笑,沒有白澤那種比冰還冷的眼神。夜辰學習的是幻劍術,可以任意將水霧凝聚起來變成一把利劍,而我隻能將水凝聚成球。還有一個人叫"千依",是個很安靜的女子,與夜辰一樣有著很溫暖的笑,每當夜辰在風雪中練習的時候她總會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趁夜辰休息時為他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隻是,她與我們不同,她的頭發與眼眸是純黑色的,而我們全部是銀白色的。很多時候,白澤會突然站在他們身後冷笑,用冰冷的眼神注視一切,我站在他的旁邊問道,夜辰喜歡千依吧!嗯。他點點頭,眼裏卻流露出一絲哀傷,我看不懂那種哀傷。
白澤是我們當中學得最快的,老師總是誇讚他進步神速,而他對於這一切漠不關心,不斷地練習,似乎想要去超越什麼。白澤,是一個神秘的人。相對於夜辰來說,他們一個就像黑夜,一個就像白天,如夜般寂靜深沉,如陽光般耀眼溫和,隻是這樣的性格卻是相反的。夜辰如陽光,白澤卻如夜般深沉。還有我們的老師,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雖然他教會我很多術法,但是他就像一個隱形人一樣藏匿在暗處。他,也如白澤一般神秘。
夜辰與白澤都叫我琉斯,千依卻執意叫我琉斯公子,我沒勉強她,笑笑說隨你。我剛到落水之淵他們不知道我的身份時他們總是這樣叫我,而當父王派出的守衛終於找到我之後,他們才知道我是落水的王子,幸好,他們還是一如從前。
白澤想要成為落水最好的占星師,夜辰想成為落水最強的劍士,而我,隻想成為一個平凡人生老病死。在落水之淵的每一天,我都過得很安心,我甚至會忘了我是落水未來的王,有一個強大的國家,我的子民在等我為他們帶來奇跡。
我們在為各自的夢想努力!
白澤對我說我必須回落水的時候我正站在風雪中,看著水霧彌漫的淵上最高的石柱,以及石柱上被釘著的那個女人。我猜測著她的身份,從她華麗的衣裝端莊的麵容來看,她應該是一個王妃,她的眉心有一輪彎月,我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她是個很美的女人,如女神般讓人敬仰,她銀白色的頭發很張揚地飛舞在空中,總掩蓋不了那張溫和安靜的笑臉。她的雙眼緊閉,每當我在風雪中練習的時候總能感覺她在看我,當我回頭時,卻什麼也沒有。我覺得這個女人與我與落水有很大的淵源。可是,她並不像是落水的人。
白澤沉默地站在我的身後,聲音低沉有力,王子,您該回去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白澤叫我王子,在落水之淵這麼久,他們從來沒有叫過我王子,因為我不想因為王子的身份影響我們的友誼,我一直都當他們是真心的朋友。我知道我必須回去了,落水王國遇到了百年難遇的雪災,我得回去幫助他們,父王母後一定也在牽掛我,還有王宮裏的人,離開這麼久,不知他們會不會想念我。
風雪中白澤的衣服在不停地飛舞。我站在風雪中對白澤說,白澤,如果我成為落水的王,你會在我身邊幫我嗎?他沉默不語,水墨色的瞳仁如大海般深沉,隻是為我輕輕張開結界擋住漫天的風雪。我看著透明的結界笑笑說,我明天就走。然後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我知道那張結界已經將我們阻隔,我們永遠都回不去從前了。風雪不停地在空中飛舞,像是要把人吞噬一樣,落水之淵很久沒有這麼大的風雪了。白澤的身影在風雪中顯得更加孤單,他抬起頭望著陰霾的天空,像是在思考什麼。我透過透明的結界對著白澤的背影無聲地說:白澤,無論我是誰,你們都是我永遠的朋友。
第二天,我準備離開。在離開之前,我決定再看一下石柱上的那個女人,想著等到某天事情水落石出時把她從石柱上放下來。等到我走到淵上時,肆虐的風雪中隻剩下她的軀體,頭顱不見了,沒有頭的身體被十二根冰陵柱釘在石柱上,那麼刺目。我忽然覺得好難過,心像是被人扯成一片一片扔在雪中,徹骨地冷。我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弄清楚她的身份。於是,我回到落水王宮之後就向母後問了有關那個女人的事,我記得當時母後聽了之後用很驚訝的眼神望著我,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不停地搖頭歎氣,最後,她指著夜空中最耀眼的紫色的星星說,她是斂月,是你父王深愛的女人。
母後說到這裏時眼裏全是憂傷,我沒想到她會告訴這麼多,甚至她都沒有問我為什麼會知道有關那個女人的事,也沒有像往常那樣說作為落水未來的王不能像其他的人那樣浮燥。總之,那天的母後很反常。
斂月?我心裏很奇怪,正打算問母後。母後看了看我又說,斂月是你的王妃的母親,是月氏一族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