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才敢進去。鼓起勇氣敲響房門,一個陌生男人開了門,下意識覺得自己走錯了房間,剛想馬上離開就聽到母親不算溫柔的聲音。
“小樂,你來了。”女人說著走到門口,露出一個公式化的笑容,相信她對誰都是這樣笑的,我隻是這些人中的一個而已。
我走進去,那個奇怪的男人就一直看著我,直到我坐下了才衝我點了下頭,然後走到裏麵去了。母親坐到我的對麵,我們之間隔了一張桌,看起來卻像窗外的那條大江一樣寬,我懷疑自己會聽不見她的話。
“小樂,我和你爸上個星期正式離婚了。”她說,眼神沒有在我的身上而是飄落在桌上的精美茶壺上。我沒說什麼,於是她抿了一下豔紅的唇繼續平靜地說,
“我們早就沒感情了,一直勉強在一起不過是為了錢和公司,公司是我辛辛苦苦做起來的,讓我放棄實在不可能。可是現在我倒是想通了,錢再多又有什麼用,沒一個真心的人在身邊,連一個能真正說話的人都沒有!”
“我知道了,你沒有必要特意過來告訴我。”我冷冷地說,即便她越說越傷感,可我還是沒有任何感情。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畢竟是你的媽媽,你能對我不這樣冷淡嗎?”她有些驚訝地抬頭看我,然後說出讓我更驚訝的話。媽媽?這個詞離我很遙遠。
“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我說,一點也不想她的眼睛裏會出現我的影子,看到了會頭暈目眩,會讓我想吐。
“等等,小樂。”女人急忙站起來攔住我,塞給我一個大信封,我不知道裏麵是什麼,隻是拿著它一口氣走出了酒店。
室外的空氣比室內悶熱許多,但我還是貪婪地呼吸著,我怕自己會窒息。選擇慢慢步行回去,因為要下雨而比平時更悶熱的天氣,隻是現在已經這麼晚了,為什麼雨還沒有下?
雷聲伴著閃電而來時我依舊無畏地走著,沒有了過去對它們的害怕。從最初到最後我都隻是一個人,所以即使嚐到最終的徹底拋棄也沒有什麼感覺。
任突然傾盆而至的雨打濕自己,低下頭繼續默默前行。一個身影出現在麵前,擋住頭頂的一片天,橙色的雨傘是我們曾一起挑選的最好的顏色。
“怎麼回事,不知道買傘嗎?”嚴若風很嚴厲地問。
“忘了,走吧。”我說,接過他手裏的傘。
很慶幸身邊多了一個人,所以鬱悶的心情也能開朗許多。我不想再去想任何事,隻是要和身邊的人回去,然後緊緊抱住他。
他沒有問起我的母親,隻是任由我抱著,趴在他的身上正因為感受到了暖意而讓我忍不住哭泣,雖然我一點也不想在他的麵前哭。他輕撫著我的背脊,那麼舒服。橙黃色的傘靜靜依靠在門邊,詹姆斯趴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們。
“去換衣服吧。”我終於結束了哭泣,他推開我說。
看著他那被我弄濕的衣服就毫不猶豫伸手去脫了。
“你怎麼回事啊?我沒讓你脫我的,自己趕緊去洗澡換衣服吧。”他向後退了兩步躲開道。然後我就被推進了浴室。
洗好澡出來看見他已經換了衣服坐在沙發上逗麵前的詹姆斯,坐過去靠在他的身上。他伸腳踹了一下詹姆斯,轉身抱住我。可憐的詹姆斯又隻能瞪著眼。
就這樣靜靜地在他的懷裏,他很溫柔,手指從我的發間穿過,最後在我的臉上停留,留下一個吻在我的嘴角,那麼安靜那麼純情。雖然早已習慣沒有過多的關愛,卻卻因為有了他而貪婪得渴望更多。也許我該感謝一切,即使再不堪再艱難的人生,至少可以從絕望中醒來,遇見一生都想去愛的人。
“怎麼了?你媽呢?”我以為他不會問,誰知他還是問了,聲音飄蕩在頭頂。
“你想知道嗎?”
“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他頓了幾秒說。
我輕歎口氣,笑了笑,更緊地抱住他將全部的自己都送進他的懷抱。
“我爸媽離婚了,他們以後會有自己的家,而我是不被需要的,你能明白這些嗎?”我捧起他的臉問。
他點頭,不停點頭。我吻他,結束我們全部的感傷。
那一晚就在沙發上相擁而眠,他的頭枕在我的手臂上,到早上醒來的時候都已經沒知覺。他相當內疚地看著我,可憐的眼神,被他自己抓亂的頭發,總感覺這表情和詹姆斯沒什麼差別。覺得好笑地伸出另一隻手捏了捏他的臉,他也就一下子抱住我更是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遛狗去了,回來給你帶早飯。”他抓著狗繩說,詹姆斯在他的腳邊不停轉圈興奮異常,差點把他的腳都綁起來。
“哦。”我還埋在沙發裏懶懶回應。
聽到了關門聲後才坐起來,看著桌上的信封許久最終拆開。裏麵是我這輩子都不想了解的人的簡介,這個人的麵孔曾經在噩夢中出現無數次,猙獰的表情、可怕的話語,他問我要錢,否則就會殺了我。他說他會不折手段,不管我們是不是流著相同的血。
“小樂,他得了絕症快不行了,去看看他吧。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昨晚母親的話在腦中響起,好牽強的原因,就因為這樣我就該去為想殺我的父親送終嗎?為了錢,他們什麼都能舍,什麼都能做,現在想向我懺悔,去往極樂的天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