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夜裏落了一場雨...
打今兒早上才開始放晴,屋中窗欞半開著,許是今兒日頭好,吹進來的風倒也未覺得有多冷。
王昉半蜷著腿靠坐在軟塌上,她穿著一身冬日常服,滿頭青絲用一根刻著雲紋牡丹的白玉簪,鬆鬆挽了一個發髻...而她握著厚重的賬本,如今正半低著頭翻閱著。
屋中傳來一陣腳步聲,沒一會珠簾便被人掀了起來...
琥珀朝王昉拘了一道禮,而後是低語一聲:“主子,奴回來了。”
“嗯。”
王昉未曾抬頭,依舊翻著手中的賬本,聲音平淡,問了她一句:“怎麼樣了?”
琥珀把她案上放著的茶重新續了一盞,一麵是低聲說道:“珍珠的繼母今早沒能捱過來斷了氣,如今隻留了她那父親和一雙兄弟,至於珍珠...”她聲音微頓,垂眸說了:“她的屍首在城郊的亂葬崗找到了。”
王昉淡淡“嗯”了一聲。
她抬了頭,往木頭窗欞外看去,草木上還沾著昨兒夜裏留下的雨珠,隨風飄蕩,搖搖欲墜...王昉合了眼,想起珍珠臉上最後解脫的笑容,良久才淡淡開口說了句:“拿五十兩銀子,厚葬了吧。”
“...是。”
琥珀低聲應了,她看著王昉的麵容,半蹲在軟塌前...
替她掖了掖身上的毯子,才又低聲說了一句:“您覺得珍珠還有所隱瞞?”
王昉睜開眼,她未曾回頭,依舊看著窗外景致:“她與杜姨娘所言相合,祖母、父親、母親都信了,就連我心中也有幾分相信了...”
也有幾分相信,便不是全信。
如果杜姨娘的死訊未傳過來,那麼珍珠...
又會說些什麼呢?
她明明察覺到,那時的她已經有幾分鬆懈了。
琥珀看著她,忍不住低聲喚了一聲:“主子...”
王昉轉過頭,看著琥珀,淡淡搖了搖頭:“無事,你去吧...讓玉釧進來替我梳妝。”
琥珀又看了王昉一眼,見她麵色也恢複如此,才低低應了一聲“是。”
...
日頭正好。
王昉抱著一個白狐做的暖手兜,由玉釧扶著往飛光齋走去。
她走得這條路,恰好路過一座梅園,如今正值時日,一路走去,這梅花的香氣便順著風傳了過來...
梅香縹緲,不濃不淡。
王昉甚是喜歡這股味道,走得步子便也放慢了不少。
玉釧見她麵上掛著幾分笑,心下便也鬆快了不少,問她:“主子可要去折幾枝,送去夫人那處?”
“也好...”
王昉點了點頭,便往臨近的一株梅樹走去...剛剛走到那,便聽到了一陣說話聲。
“真是晦氣...”
“可不是,她生母做出這樣的事,她還有臉出來晃蕩?”
王昉皺了皺眉,止了步子,她透過梅樹往前看去,卻是兩個小丫鬟...不遠處,還站著一個身披月白色鬥篷的王佩。她身邊並無丫鬟隨侍,往日還有些嬰兒肥的的麵容,如今卻臉頰消瘦,下巴微尖,憑添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玉釧看了一眼,便低聲與王昉說道:“自打府裏的人知曉杜姨娘對您...早上奴出來的時候,也聽到不少說六小姐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