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昉看著流光手中握著的字條, 一雙遠山眉輕輕折了幾分,聲音也帶著幾分疑惑:“這是…”
“這是剛剛有人塞給奴的…”流光這話說完便又擰著眉心看了看四邊, 街道上行走著不少人,男女老少瞧起來也都沒有什麼異常,根本就查探不出先前給她字條的那個人究竟是誰。而更讓她害怕的是,那人究竟是什麼時候靠近、什麼時候遞給她字條的, 她竟然半點都未曾察覺。
流光如今較起往昔,武功精進的不止一星半點…
何況她六識素來較常人要靈敏些,可即便是這樣, 她還是未曾有半點發現。
王昉聞言先前折起的雙眉越發擰緊了幾分, 她知道陸意之派遣給她的暗衛一直都跟在附近,可這個人竟然能避開這些暗衛、還能讓流光未有絲毫察覺…他, 究竟是什麼人?
王昉的手仍放在流光的胳膊上,一雙眼是朝那川流不息的街道看去, 人流不息, 各個瞧起來都沒有什麼問題…她也隻是這樣看了一瞬便收回了眼, 手撐在車簾上,口中卻是跟著一句:“先進去再說吧。”
“是…”
流光把手中的字條重新收攏在手中,跟著是伸手扶了王昉上了馬車。
馬車啟程。
王昉靠坐在車廂上, 她接過流光遞來的一盞溫水喝了一口, 而後是垂眼看著那張被流光放在茶案上的字條…卻是又過了一會, 她才開了口:“寫了什麼?”
流光聞言是打開了字條, 字條並不算大, 而裏頭也隻是寫了短短一句——“明日辰時, 明月樓。”
“明月樓?”
流光擰著眉心輕聲念道,她這話說完是又細細查探了一番也未曾發覺這張字條有什麼不對勁,才把字條奉到了王昉的跟前,口中是跟著一句:“主子,這人邀你明日去明月樓。”明月樓是王家的雅樓,如今歸屬於王昉,這人竟然會邀主子去明月樓,他究竟想做什麼?
王昉聞言卻未曾說話,她隻是低垂著一雙眉眼看著那字條上的幾個字…
字是尋常字,字條也是尋常的字條…可王昉握著茶盞的指根卻驟然收緊了幾分,她一瞬不瞬地看著那張字條,跟著是把手中的茶盞擱在茶案上,而後是取過流光手中的那張紙細細看了起來。
她越往下看,眉心也就跟著越發攏緊了幾分。
流光看著王昉麵上的神色,心下也止不住一凜…難不成這張字條有什麼問題不成?
她想到這便壓低了聲音問道:“主子,可是有什麼問題?”
“沒有…”王昉的聲音帶著幾分未曾察覺的喑啞,她仍舊低垂著眉眼看著手中的字條,而袖下的另一隻手卻是緊緊攥著…無論是字還是字條都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寫字的那個人。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衛玠的字…他寫字的時候有個習慣喜歡把那鉤延長幾分。這是他素來就有的習慣,當年她在衛府的時候即便兩人鮮少見麵,可他寫的東西她卻是看了不少。
因此她絕不可能看錯…
隻是他為何會寫這樣的字條給自己?
王昉握著字條的手忍不住也收緊了幾分,她眼中滑過幾道神色,難道…五月的天其實已經有些溫熱了,車簾輕晃,時不時打進不少暖風,可王昉卻覺得通身冰寒、恍若置身於那寒冬臘月之中。
她不敢猜測,更不敢深思…
她隻是攥緊了袖下的手,待過了許久,王昉才把字條揉成一團扔進了那鏤空的三足香爐之中。
流光心中生疑,既然字條和字都沒有問題,那為何主子會是這幅模樣?可她還未曾開口,便見主子已把字條扔進了香爐之中…沒一會功夫,那張字條便燃成了灰燼,流光見此也就未再開口,隻是伸手把車簾掀了半邊,沒得那煙熏到了主子。
等車簾中的煙氣盡散…
流光才又重新落下了車簾,口中是跟著一句:“主子,這事可要與二爺說一聲?”二爺本事高強,要是讓他去查一番,定會知曉究竟是誰人做的。
王昉靠著車身坐著,她的麵色還是有些不好,聞言卻忙道:“不用了…”她或許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語氣太過緊張,便又鬆懈了幾分,跟著一句:“這事你誰都不要提起。”
流光雖然心有疑惑,可她慣來聽王昉的話,便也未再說什麼,隻是輕輕應了一聲“是”。
…
翌日。
等到陸意之上朝後,王昉因著心中有事也就未曾再睡,她伸手把床帳挽到了金鉤子處,跟著是朝外喊了一聲…沒一會功夫簾子便被掀了起來,卻是玉釧走了進來,她看著已經半坐起身的王昉卻是一怔。
“主子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她這話說完是倒了一盞溫水奉給人,一麵是又取了件外衣披在了王昉的身上:“這會還早,您可要再歇一會?”
“不用了…”王昉接過茶盞飲了口熱水,即便躺著,她也睡不著,還不如起來…她連著飲了幾口,待喉間潤了才又把茶盞擱在一處,披著外衣坐起了身,口中是跟著一句:“昨兒個滿滿睡得可好?”
滿滿自打長大後,夜裏就愛鬧騰…
王昉原是想著把他抱過來,可眼瞧著陸意之這陣子也睡得不好,若是真把滿滿抱過來,隻怕他越發睡不好了…她也就歇了心思。
“昨兒個夜裏倒未怎麼吵鬧,隻是早間醒得早,先前奴路過的時候聽到小公子已起來了。”玉釧一麵說著話,一麵是朝外揚了聲,讓人進來伺候起塌…等人進來,她絞了塊溫帕子奉給了王昉,又取過昨兒個備下的衣裳替人穿戴起來。
王昉試了回臉,而後是由人穿著衣裳,口中是跟著一句:“等吃過早膳,你讓奶娘把滿滿抱過來吧…”
“是。”
等吃過早膳,奶娘便抱著滿滿過來了…滿滿如今已有六個月了,他已經有些認人了,眼瞧著王昉便朝她伸出手,口中咿咿呀呀得說著,話雖然還不通順,卻還是能分清幾個字,卻是要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