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和駝城的接觸,每多接觸一刻,聯軍就會多損失一些人。

黑風暴過去了,沒有風的依託,天上的黃沙塵土開始緩緩地往下落,雲燁伸出手,片刻之間,手上就被黃土薄薄的覆蓋了一層。

此時的天地一片枯黃,世間萬物都是同一個顏色,劉正武不斷地接受著駝城各處傳來的損失報告,這一戰損失最大的就是牲畜,尤其是馱馬,戰馬有絲綢護罩保護問題不大,好多的馱馬已經臥在地上被黃沙覆蓋早就沒了聲息。

投石機還在不斷地向外投擲火油,這說明吐蕃人依然在戰場上,不過根據校尉傳遞來的消息看,他們是在不顧一切的搶回自己人的屍體,根本就不是在作戰。

”戰爭該結束了,突厥人在撤退,吐蕃人在收斂自己人的屍體,看樣子也有了退意,到了現在,老夫不相信突厥人還能有心思東進?“

杜如晦沒有帶豬嘴,而是在臉上纏了厚厚的幾層子絲綢,說話甕聲甕氣的,在這樣枯黃的天地裡顯得怪異之極。

”不管他們有什麼打算,該殺的還是要殺,安西軍這筆賬不結算清楚可不行,吐蕃人有李靖對付,我們管不著,既然突厥人的主力就在這裡,我們必然是要監督他們西征,去遠處看看。“

雲燁說了兩句話,就顯得艱難無比,這樣的鬼天氣裡多說兩句話都是奢望,自然不是感慨的好時候,還以為騎兵能尾隨追擊,現在根本就行不通,下沙土的時間裡,人畜最好的應對措施就是跟駱駝一樣,留在原地,把嘴塞在肚皮下麵緩緩地呼吸。

吐蕃人固執的用繩子套住自己已經戰死同伴的脖子或者手腳,將他們從危險的投石機區域內拽出來,駝城這個時候也不敢隨意的投擲火油彈或者火藥彈,因為很容易引起粉塵爆炸,黃土本來不會爆炸,但是粘上火油之後就很難說了,上一次的爆炸幾乎將進攻的吐蕃人殺的乾乾淨淨,是一次僥倖,如果現在再發生大規模的粉塵爆炸,雲燁自己都不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在天地之威下,人類的活動就變得渺小無比,在吐蕃人,突厥人全部都退出壕溝之後,駝城裡的軍卒就開始重新樹立鐵絲網,做好新的防禦,當這一切做好之後,整個駝城就陷入了無邊的寂靜,隻有明滅的火光證明這裡有生命的跡象存在。

最後看了一眼駝城上的燈火,祿東贊帶著極度複雜的心情催促著大軍向西行去,隻有回到高原上,才能讓他感受到一絲安慰,那裡有祖先賜予的氣疫(高原反應)才是保護自己族人的最後屏障。臉上蒙著厚厚的麻布,祿東贊真的很想張開雙臂向上天說明,自己的失敗不是因為作戰不利,而是因為現在的作戰已經脫出了作戰的範疇,英勇的將士沖上前麵去隻能遭受可怕的**,個人的武勇比不上一個小小的鐵疙瘩,吃了十八年青稞才能長成的戰士,在一朵火光之後就會成為一具焦炭,這樣的仗,怎麼打?或許用人命消耗盡這些可怕的武器之後才能起作用,就像突厥人對付郭孝恪一樣,可是數萬人的代價太高昂了,吐蕃擔負不起。

直到傍晚的時候天空中才能隱約看到一輪白曰,白曰下就是那座灰濛濛的駝城,十數萬人的圍攻似乎對它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在那輪白曰下依然完整無缺,這是突施最後一次活著見到駝城。

**吹掉了水麵上的浮土,小心的喝了一口水,然後就將剩下的水倒掉。細細的浮土在水麵上起了一層膩,看起來髒兮兮的。

到處都是土腥味,到處都是塵土,他們似乎無處不在,每天晚上**的時候頭髮上的黃土就會撲簌簌的往下落,睫毛上都沾滿了黃土,早上起床不敢揉眼睛,需要把睫毛洗乾淨才行。

對這樣的生活陳數明顯的比**適應,一口飯團子被他吃的咯吱咯吱的,絲毫不在乎飯團子裡的泥沙,聽的**幾乎想要捂上耳朵。

“忍忍,三兩天就過去了,灰塵落乾淨就好了,現在將就著過,來到西域不吃幾兩沙子可不算是來過西域。”

**看著依舊灰濛濛的天空道:“突厥人已經走了,吐蕃人也走了,大帥為何還要屯留在這裡不動彈?就這樣讓他們白白溜走了?”

陳數笑了起來,指著**說:“前幾天你還在擔心重蹈覆轍,怎麼今天就變了卦?城裝慫人膽是不是就是在說你?”

**瞪了陳數一眼就鑽進了房子裡,這裡的鬼天氣誰能說得清楚?明明天空灰濛濛的,地麵上卻燥熱無比,而且空氣裡一絲風都沒有。

軍士們將石縫裡的小溪引進了駝城,一股水用來飲用,另外的一股水讓它漫進駝城底下,也隻有這樣才能給駝城下的駱駝帶來一絲清涼。

所有人就像一條條浮出水麵的魚,用力的呼吸卻依然感覺憋悶難當。

杜如晦拿手拂去冰山上的一層浮土說:“這一場黑風暴很大,估計沙漠裡的好多綠洲都會消失,想要平安的回到碎葉城,或者平安的回到黑山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吐蕃人,突厥人都是以牛羊為食,老夫就不相信經歷這場風暴之後,他們的牛羊還能剩下多少。”

雲燁抱著茶壺若有所思的說:“風暴過後,有些沙山會移動,有些道路會改變,不確定的因素太多,就是駝城都不敢輕易的出動,他們在缺食少水的情形下不知道能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