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巧紅就這麼盤算著,連給娘家嫂子到底多少,以及到時候如何給他們說這麥乳精多麼多麼金貴,多麼多麼的營養,這些說辭都想好了。
可是誰知道,盼到最後,那兩罐子麥乳精,竟然全都送到了老五媳婦房裏。
竟然一罐子都沒給自己留下?
蘇巧紅開始還有些不信,後來支起耳朵再細聽,果然就是,全都送過去了!
這下子她心理不好受了,再抬眼看看三嫂子正放鍋裏貼餅子。
“娘說了,給老五媳婦的幹餅子裏摻點白麵,要不然咱這紅薯幹餅子太費牙,月子裏吃壞了牙,這輩子都遭罪。”
說著間,三嫂子利索地把剛貼好的幾個帶白麵的幹餅子單獨放到旁邊一個小籮裏。
蘇巧紅心裏的那個氣,終於忍不住了。
她瞅了瞅外麵,便開始對馮菊花攛掇了。
“三嫂,你聽到了嗎,剛才大伯哥托大隊長送來了兩罐子麥乳精。聽那意思,這麥乳精可是個好東西。”
馮菊花貼好了餅子,又麻利地刷了一把鍋,聽到這話,動作都不帶停頓的。
“是啊,好像是個好東西!”
蘇巧紅本來那句話是想挑事的,誰知道遇到這麼一句沒心沒肺的話,竟然根本不接這個茬,當下也是無語了,怎麼遇到這麼一個傻的?
不過想想,她還是按捺住了心裏的憋屈。
要知道在老顧家,顧老太是頂頭老大,平時不說話就算了,一說話,那必然是板上釘釘的,底下幾個兒子沒有不聽的。沒辦法,人家見識廣,又是小學的老師,拿著隊裏的工分,折算成錢那也是一個月十六七塊錢!
有錢有輩分,誰敢說半個不字?
蘇巧紅可不敢去找婆婆說,到時候婆婆一個眼神瞟過來,淡淡地來一句:還有沒有規矩?
她就受不了了。
蘇巧紅也不敢去找自家男人說,她想都不用想,自家男人開口一定是:娘一個人把我們哥五個拉拔大不容易……
蘇巧紅當然更不敢去找二嫂陳秀雲說。
要知道陳秀雲和她那娘家堂兄弟陳勝利,那都是跟著自家婆婆學認字的一串串,是婆婆看著長大的,一個個把婆婆看得比親娘老子都要重。
自打這陳秀雲嫁過來老顧家,她和婆婆就是婆媳二人組,婆婆就是營帳裏的元帥專管發號施令的,陳秀雲就是按衝鋒陷陣的將軍,那真叫一個指哪打哪!
蘇巧紅掰著手指頭數了一遍,發現自己誰也不敢去找,最後隻能找上了這老好人馮菊花。
馮菊花這個人吧,脾氣好,人也隨和,平時笑模笑樣的,但是小兒子黑蛋才一周歲,難保心裏就沒個想法。
還是能試一試的。
於是蘇巧紅瞅著馮菊花,長歎了口氣:“我瞧著咱黑蛋吧,瘦巴瘦巴的,怎麼看怎麼心疼,三嫂你也該去問問娘,看看能不能允一點麥乳精,好給咱黑蛋補補。要不然別說你這當娘的,就是我這當嬸嬸的,看在眼裏也是心疼。”
這麼一番話,可把手下忙碌不停的馮菊花給說愣了。
她想了想,好像這事很有道理,可是再想想,不對啊:“黑蛋是瘦巴,可那是隨他爹,他爹就是比起其他幾個兄弟瘦啊!再說了,一個臭小子,要喝什麼麥乳精?忒糟蹋東西了!”
說完這個,徑自出去了。
蘇巧紅坐在那裏“哎哎哎三嫂”要喊住她,怎奈人家根本沒當回事。
最後蘇巧紅呸地衝著灶火吐了口:“這就是個傻子,稀裏糊塗的,淨被二嫂和娘哄著了!什麼叫臭小子糟蹋東西,小子才好呢!臭丫頭片子吃這麼好,那才是糟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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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韻不知道在灶膛前才發生的這事兒,不過她也在盤算著五鬥櫥裏的這兩罐子麥乳精。一開始的時候娘放在這裏,她沒說什麼,因為她也怕自己奶水不夠,委屈了自家這小家夥。可如今兩天過去了,她奶水足得自己往下淌,這下子總算舒了口氣。
“這兩罐子麥乳精,是個營養東西,補得很,留一罐子在我這裏,另外一罐子,你拿咱娘房裏去吧。她受了一輩子苦,每天去學校裏也費嗓子,讓她老人家好好補補吧。”
“咱娘說了,留這裏給你補身子。”
童韻望著丈夫,搖頭歎:“我這裏每天一碗紅糖水雞蛋吃著呢,哪吃得了兩罐子麥乳精?這又不能天天吃,就偶爾吃一碗解解饞補補身子罷了,一罐子能吃好久了。再說了,娘對我好,偏疼我,如今我生下咱家閨女,咱娘更是擺明了要向著。咱娘向著咱,上麵幾個嫂子都是大度的,不會計較這點子事,可是你也應該能看出,四嫂子那人,怕是會往心裏去。她家牙狗兒又小,才八個月大,未必不惦記著這點吃食。如今你拿著放到咱娘屋裏,隨便咱娘怎麼吃用,或者幾個孫子過去她屋,她給衝一碗,這事看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