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衣女子手裏拿著黑色長鞭,雲頭靴踩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

“你是何人?”沈延玉看著她,身子也微微繃緊了些。

那個紅衣少女倒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當即皺了皺眉。她是跪在地上跪傻了麼?

“誰允許你起來的?還不給本公主跪下。”

公主?

忽地,沈延玉像是被人當頭棒喝,直直地看著紅衣少女,這人分明是她的三姐,沈和真。

可是,她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前世沈氏三百人都被沈璉殺絕了,那時候她們應當是十八歲。

沈延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細皮嫩肉,卻十分小,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

她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身體,又伸手摸了摸臉,這……這身體分明也是個十幾歲的少女。

對麵的沈和真見她一會兒盯著自己看,一會兒又摸著自己的臉,莫不是犯了瘋病?

沈延玉急急地握住了沈和真的肩膀,嘴唇微顫:“現在是何年何月?”

沈和真嫌惡地看著她放在自己袖子上的手,隻手一甩,就將她推翻在地。

她拿著長鞭指著地上的沈延玉:“好大的膽子,憑你也敢碰我?”

沈延玉皺了皺眉,她好像想起了什麼。

她十二歲那年,偶然路過落雪園就被她三姐沈和真給叫住了。她當時一個人在那兒蕩秋千,非要沈延玉在背後推她。

結果她自己一不小心沒有抓穩,摔進了雪地裏,當即就疼得大哭起來。

一眾宮人和她的生母白貴妃趕到時,以為是沈延玉故意害沈和真,就告到了她父皇那兒,她父皇哪有閑情管這些事,隻說罰她跪在雪地裏給沈和真賠罪。

可他沒說罰她跪多久。

這件事,是她父皇判的,她閉了閉眼,袖袍下的手握緊了幾分,卻還是跪了下去。

“三姐,我不是有意的,我向你賠不是,況且我也在雪地裏跪了許久,也該夠了吧。”

沈和真看著她,冷哼了一聲:“你就繼續跪著吧,我這傷什麼時候好,你就什麼時候能起來。”

沈延玉伏在地上,寬大袖袍下的手抓緊了白雪,卻絲毫感覺不到冷。

不知跪了多久,身後細碎的腳步聲傳來,踩在皚皚白雪上。

一個女子嬌媚的聲音斷斷續續,旁邊似乎是個男子。

沈延玉一直低著頭,直到那雙明黃色的衣擺出現在她餘光裏時,她原本凍僵了的身子也微微顫唞著,想要挺直幾分。

可那個腳步片刻也不曾在她身邊停留。

屋裏的沈和真開心地跑了出來,撲進了男子的懷裏,甜甜的叫著“父皇”。

“真兒,朕聽說你今日受了傷,還疼麼?”頗有些威嚴的聲音響起,卻帶了些寵溺。

“疼,可疼了,那雪裏好冷,真兒又冷又疼。”沈和真撩起了衣袖,手肘處有些紅。

旁邊白貴妃的聲音響起,帶了些嗔怪:“你這丫頭,都多大了,還賴在你父皇懷裏。”

“無妨,真兒就是個小丫頭。走,外麵冷,進屋說,可別凍壞了我的真兒。”一身明黃色衣袍的皇上牽著沈和真的手進了屋,幾人說說笑笑。

沈延玉凍得嘴唇都發紫了,睫毛也落了雪,耳邊隻有那一家三口的說笑聲,到後麵也漸漸的遠了。

她低著頭,散落的鵝毛大雪落在她的脖頸裏,耳邊隻有呼嘯的風聲。

好冷啊。

她緩緩閉上了眼,倒在了一片雪地中,暮色蒼茫,隻有她一襲春衫。

“玉兒,乖,吃糖就不疼了。”溫柔似水的聲音傳來,好像有人輕輕拍著她的背,哼著她最愛聽的童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