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一生所求不過是治病救人,行醫者之本分。”說到行醫救人時,這位年輕的大夫眼中熠熠生輝,麵色也生動了幾分。
沈延玉看著桌上的醫書出神,在這宮中,她無依無靠,要是學懂醫理,也許她還能多一分保命的機會。
今後,她也算多了一條生路。
“徐大人,”沈延玉抿了抿唇,似乎下定了決心,跪在地上,抬眼瞧著徐煥,“如果可以,請您教我醫術。無論做什麼,我都願意。”
徐煥見她跪下,便急忙要扶她起來,她的腿本就受了寒,萬萬跪不得。
但是沈延玉搖著頭後退了一段距離,倔強地望著他,等一個答複。
徐煥見她態度堅決,一時也犯了難,他沒有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她不過十二歲,又是女子,學醫之路艱苦,若不是真心向學,也隻能是半途而廢。
“公主,您可想清楚,女子學醫,一不能從官,二不能立名。”
“我非為名利,隻為救人救已。”沈延玉的聲音堅定,半點不猶豫。
徐煥看她跪下時就一驚,如今瞧著她的眼神,總覺得她並不是一時戲言,倒是真的向學。
“既如此,臣便應了。”
“真的麼?”沈延玉喜出望外,她還以為要費這周折才能讓他答應,卻沒想到他如此輕易就應允了。
“那是自然,臣願為公主盡綿薄之力,然行醫之路,道阻且長,還望公主他日也勿忘初心。”
“我定然不會放棄的。”沈延玉在地上對著徐煥行了個大禮才起身,如此也算拜師了。
徐煥看著她認真的樣子,溫和地笑了笑。
太醫院的日子一向清靜,這回多了個小徒弟,倒是平添了幾分樂趣。
正在曬草藥的徐煥抬頭看了看院子裏的看醫書的五公主,抿唇輕笑。
和徐煥敲定了學醫之事後,沈延玉便先向他辭行了。
按照記憶,她走回了自己的住所。留芳閣門口那棵本該被攔腰砍斷的桃花樹還在。
留芳閣的大門虛掩著,她猶豫了一下才輕輕推開了門。
目光所及之處,果然是一片荒蕪,裏側還是記憶中的木屋子,隻是窗台上爬滿了灰塵,院子裏的水井邊有幾個東倒西歪的水桶。
她眼眶微紅,嘴角泛出一絲自嘲,回來又有何用?她的母妃還是去世了,死在她六歲那年的一場大雪裏,死於一場小小的風寒。
她看著內屋的木門,上麵還刻著印子,隻刻到了六歲時。
她低頭看了看,六年了,她長高了許多。
隨後她推開了木門,屋裏幾乎沒有什麼陳設。她偏頭看了看銅鏡,裏麵模糊的映出一張十一二歲的臉。
她收回目光,躺到了床上。沒有被子,隻有薄薄的床單。她又去衣櫃裏搜了許多舊衣服,都是些春衫。
四周的風吹得她一陣發冷,她哆嗦著唇,躺在床上,將所有衣服蓋在身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隻覺得身上一陣陰冷,鼻間似乎全是血腥味。暗無天日的地道裏,血順著縫隙流下,她整個身子都蜷縮著,不停的斂著呼吸。
轟然一聲,暗道的門被人撬開。
月光下,渾身浴血的男子殺紅了眼,眼中帶著瘋狂的恨意。夜風吹過,揚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眼尾一片嫣紅。
那柄染血的劍就放在她的頭頂,血順著劍尖滴在了她的臉上。
沈延玉猛地睜開眼,長發散落垂在身側,她抬手摸了摸額頭,入手一片冰涼。
原來,是夢。
沈延玉低垂著頭,四周已經昏暗一片了。
她怎麼會夢到沈璉?
沈璉是她的堂兄,可她知道,他的生父另有其人。他本是軍功赫赫的靖北王,卻在他二十歲那年起兵謀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