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夢境中,她看得清清楚楚,沈璉殺人時眼中有恨,是滔天的恨意。他到底在恨誰?他又為什麼要殺了沈氏所有的人?
這一切,都太過匪夷所思了。
沈延玉閉上了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些都是前世的事了。今生的沈璉和前世的他不同,他不會做出那些事的。
他應該不會再謀反了。
應該不會了……
一大早,小滿就過來為沈延玉梳妝了,她的手很巧,總是能編出極好看的發髻。
沈延玉沒忍住打了個哈欠,眼神有些疲憊。昨夜被驚醒後,她就再也睡不著了,此時便是覺得精神不濟。
“小滿,晌午後,你幫我將那份禮封送去靖北王那兒吧。”沈延玉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方形木盒,那是她為沈璉準備的及冠禮,可惜她還在禁足,不能親自去為他道賀了。
“好。”小滿應了一聲,同時已經為她編好了發髻,又去挑了合適的衣裳為她換上。
小滿退出去後,沈延玉才端坐在窗台前,她本想翻閱醫書,但精神實在不濟,迷迷糊糊差點又要睡著了。
忽地,好像有人輕輕叩了叩窗戶。她勉強睜開眼,就見得一道陰影籠在她身上。
“阿璉,你怎麼來了?”沈延玉的瞌睡瞬間沒了,她放下書卷便站了起來,“今日不是你行冠禮的日子麼?”
“嗯,所以才想來看看你。”沈璉站在窗外,細碎的陽光打映在他的眉眼和發梢。
他今日和以往不大一樣,滿頭墨發披散在身後,有幾縷還垂落在領口深處,緋色長袍襯得他長身如玉。
“可時候不早了,你該去準備冠禮了。”沈延玉輕聲提醒,及冠可是大事,不能含糊的。
“阿玉,我想要你給我束發。”沈璉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眼神似乎一點也不作偽。
沈延玉抿唇笑了笑,同他打趣:”冠禮是大事,我怎麼能在今日為你束發呢。再說了,我又不是你的長輩。”
沈璉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傷感,卻也隻是一瞬,晃眼而過。
沈延玉肩頭忽地低垂了些,沈璉已經沒有親人了,隻有一群想要他命的人。
當年她及笄之時,她還有太奶奶為她插簪。可沈璉,除了她,什麼都沒有。她覺得心口有些悶,像是壓了千斤的石塊。
良久,她才輕輕開口:“我為你束發吧。”
“嗯。”沈璉笑了笑,披散的頭發都染著涼薄的晨光。
“你等我一下。”沈延玉轉身去將木盒打開了,紅絹布上正放著一根玉簪。這本是她給沈璉準備的及冠禮。
沈璉就站在窗外,一直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微風吹動他披散的長發,滑過瘦削的下巴。
“好了。”沈延玉推門出去,站在了沈璉麵前,她抬手握住了他的長發。沈璉的頭發很順,摸起來涼涼的,她倒是不自主地多摸了幾下。
沈璉端坐著,任由她擺弄自己的頭發。身後人的手指偶爾會拂過他的麵頰,他嘴角的笑意便加深了幾分。
冠禮是對成年男子的祝福,沈延玉將他的頭發紮起,扣上白玉冠。
今日加冠,惟願沈璉從此無病無恙,一生順遂。
尋得真心可托之人,一生美滿足矣。
她從懷中取出了那根白玉簪子,眼神微怔,終究還是扯了扯嘴角,將簪子橫插在了玉冠中。
“好了,不過我不太會束發,可能束得不好。”沈延玉放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
沈璉轉過身,整個人逆著光,隻看得到他清冷的眉眼和眼尾那一片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