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情之人,難有愛情之幸福,動心了就被動了,愛情的真諦是“欲擒故縱”。駿馬常伴癡漢走,巧女長伴愚夫眠。黃嫣然發現吳沛菡心猿意馬,他三言兩語圓過去,不提為淨。反複幾次,黃嫣然偷看到沛菡未來得及刪除的曖昧短信,嗅道他身上陌生牌子的女人香水。她這才聞到婚姻危機的焦味,竟然不敢與他鬧,黃家丟不起女婿造反的醜,她又熬不住心裏的苦,私底下找子君求法子。子君躲在房間裏不敢接待,他改變不了臥薪嚐膽的沛菡,更改變不了千金富貴的黃家大小姐。子君委托沈文欣擋駕,女人的母性是撫平一切痛苦煩惱的搖籃,沈文欣竟然與她一起哭得梨花帶雨。黃嫣然走後,沈文欣向子君道:“有功夫你勸勸他,人家一個姑娘家,殘著一隻手撐起一家店,還要給他打理一個家,這麼好的姑娘打著燈籠也沒處找去。”子君為沛菡鳴不平道:“那是他沒替沛菡著想過,他一個大男人在黃家吃軟飯――尊嚴,尊嚴你懂不懂?怪她根本不了解他。抱怨愛情之前與愛情之後,男女變得不再當初。他還是那個他,她還是那個她。愛情最後歸於平淡才能築建精神與物質的家園,一生轟烈,終究不得善果,諸如中國的梁祝,莎翁筆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沈文欣道:“就你能,你比誰懂得都多,你這麼能怎麼不往家裏給我領個媳婦――反正我是委托你姨媽了,有合適的你去見個麵。”子君伺機逃掉,門外一隻褐黃色的燈箱病蔫蔫的睜著眼,蘭老太太在路燈下跟兩個半大的孩子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子君現在覺得自己可憐,連愛情都不信不過,心境很合蘭鴻儒臨死前留給他的話――“慢慢你將發現,親情會對你無法理解,友情也也不過是相遇後的一段,婚姻更是耗磨精氣神的挑戰。縱然情深如骨肉親情,也僅是半生緣。”轉天沈文欣去壽衣店找吳太太,她是好心,向吳太太轉述她對沛菡夫婦的擔心。吳太太隻為兒子辯護,痛斥黃家奪走她的兒子,淒淒慘慘哭成個孟薑女。沈文欣立場隨風擺,竟又與吳太太一起數落黃家人的不是。沒多長日子,黃嫣然又來,子君見她實在想保住這門婚,想了個了缺德折中的辦法,對黃小姐道:“你回娘家去住,和他分開一段日子,他一定會去接你。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到那時看你們不比現在親。”
果然,到了十月份,吳沛菡電話邀請子君去賀喬遷之喜,買的城郊的花園洋房。黃嫣然被他從娘家接回來,老丈人黃冠華也一同來了,他腰板挺得格外直。轉過身去,子君問他哪來那麼大一筆錢,他含糊不清,子君心裏直起毛,再三追問下,他支支吾吾撒謊道是從何淑曼那裏借來的。子君本想說他吃軟飯吃上了癮,他那天心情格外好,就沒當著眾人揭他的醜。吳太太沒眼神,撥開烏雲見日出大讚他的兒子能耐,買這麼貴的房子,要接她過好日子。沛菡眼見著嫣然回了娘家,他在淑曼身上越陷越深,他心中有能分辨出“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大忌諱。最痛苦莫過於知道是錯的,卻無法自拔。他心中有數與黃家的緣分將盡,黃家如果要他光著屁股出門,他絕對穿不起一絲布條兒。他絕不接受淨身出戶的下場,於是鋌而走險,在賬目上豁開一個大洞,做假賬時的心慌意亂,驚得滿頭大汗,仿佛憋大便一般從肛門裏硬是擠出來一套洋房。
局裏的大地震還在後麵。沒過半月,黃冠華被雙規,有人檢舉他作風與經濟雙重問題。好在他上麵腕子硬,“綁”了一段時間,“幌巾繩”解開。局裏是不能呆了,被平調到外市一個農業部門掛職一把手,仍然作局長。後來,傳聞傳出來是他曾經在外麵養的情人與他情變,利益關係協調不好,狗急跳牆,魚死網破。那情婦正是何淑曼,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與吳沛菡沆瀣一氣。這風頭盛傳過一陣,道是中國有效的反腐手段無常怪誕:夫妻反目,家中被盜,意外事故,情人舉報。黃局長在農業局上任講話,兩隻小眼半眯著,像兩支如炬的香頭,他說最多的一句是“座人位,辦人事”。沾染了齊人黔敖的遺風,以救世主的姿態,給貧民賜福,說些官腔話,隻等鏡頭拍完便揚長而去。他對農業一無所知,卻要大張旗鼓的除舊迎新,在當地推廣蘋果種植。折騰了一年,果農一概淨賠個底朝天。黃局長有為就有位,步步高升而去了。有了前車之鑒,後任的局長棄之如敝屣,改種櫻桃,又是顆粒不收。農業局長走了又來,作物換了一茬又一茬,領導們步步高升,果農們叫苦不迭。後來,果農們總結了一個經驗――你教我種什麼我偏不種什麼――你說往東我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