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紛紛

安棲雲在風涼水殿裏,執筆寫譜子,方才在院子裏,人人都向她討要譜子,除了兩個人,永寧郡主和趙斂。

安棲雲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對著幽香花箋上將要幹的墨跡吹了一吹。趙筠愛不釋手地看了看她抄好的譜子,對精致的花箋看了又看。

畫著牡丹,芍藥,紅梅,芙蕖的各色花箋似乎還散發著各種花朵的微微香氣。趙筠覺得自己這個準嫂子實在是仙女下凡,怎麼能樣樣用的東西都這樣精致又別出心裁。

她對安棲雲說:“安姐姐,我來幫你抄吧。”

安棲雲搖搖頭,別人是向她討要譜子,要是讓趙筠代勞,一是未免讓人覺得有親厚之分,而是,她一個外來的表小姐,怎麼好差遣燕王府的姑娘呢?

趙筠見安棲雲搖頭,邊說:“那我和你講故事吧,你想聽什麼?”

安棲雲寫字的手稍微停頓了一下,她佯裝不在意地說:“說說世子吧,我對他的那些傳聞有些好奇。”

趙筠有點苦惱,實際上她有些怕趙斂這個兄長。趙斂在十六歲之前,並未生活在燕王府,相對與其他兄長來說,趙筠與趙斂並不相熟。

但是傳聞倒是聽過不少,她便像說故事一般說起了趙斂。

“三哥的母親是胡人女子,所以三哥長得好看,聽說他的眼睛珠子帶了一點金色,不過我從來沒有印證過,每次看見三哥看過來,我就會害怕地移開眼睛。”

安棲雲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她發現她也沒有死死盯著趙斂看過,趙筠這樣一講,讓她好奇起來。

“三哥十六歲之前不在燕王府,反而待在範陽。你大概也聽說過那些傳說,什麼用兵如神啊,以少勝多啊,其實那些傳聞我也不知道真假。”

安棲雲感到有一絲好笑,外麵的傳聞可不是什麼用兵如神,而是說趙斂殺人如麻。

趙筠看了安棲雲的眼神,知道安棲雲早聽說過趙斂的惡名,現在正笑著看她避重就輕。

趙筠噘嘴:“你笑什麼啊,我不是故意說三哥好話的,我是怕你害怕,畢竟外麵的人,什麼話都敢編排。”

安棲雲笑著說:“說吧,再恐怖的傳言我都不怕。”

趙筠惡作劇一般地湊近了安棲雲,說:“我聽說呀,三哥對女孩子絲毫不憐香惜玉,從前有個試圖接進他的青樓女子,被他沉塘了。”

這故事沒頭沒腦,跟屠戮滿門是一個性質,力圖讓趙斂成為一個沒有理由發瘋的神經病。

安棲雲笑著搖了搖頭,趙筠看見沒有嚇到她,有些泄氣。

安棲雲寫了最後一張花箋,估摸著時候,對趙筠說:“王府車馬應該都備下了,走吧。”

河道兩旁,上京的官宦人家早早占好地方,搭起來了彩帳,務必富麗堂皇,一定視野極佳,就是為了看龍舟競渡。

安棲雲扶著燕王妃走進了搭好的彩帳中,這時候還早,龍舟沒有劃起來,燕王府擺擺手對她說:“你不必拘在這裏,去找秦姑娘,顧姑娘和筠兒玩去罷。”

安棲雲抿著嘴一笑,對著燕王妃福了身子,就往外去。燕王妃又說:“看著天色不太好,你們帶著傘。”

剛走出來,趙筠一把拉住她,說:“走吧,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沒人管,我們去河那邊的青堤走走。”

她身邊還跟著秦月容和顧姝,三個人在外頭都活泛了不少。安棲雲性子也不是嫻靜的那一掛,馬上就跟著走。

三個年輕姑娘,華衣璀璨,眉目如畫,笑語間或隨著水邊的風吹散。在這個時候,安棲雲忽然想起來那個青燈孤寂的小道長,她轉身看著高坡之上,妙真站在燕王妃身後,目光悠遠地看著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