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一看,隻見在這熱鬧地帶,聳立著一棟樓,上麵用匾額寫著“鹿鳴樓”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安棲雲放下簾子,回頭看看趙斂,她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就看見趙斂突然睜開了眼,黑眸中銳利的光一閃,寒劍出鞘,清醒極了。
趙斂原來一直就沒有睡。
安棲雲的目光直直撞進趙斂的眸子裏,然後她移開了眼,說:“我們到了。”
趙斂先跳下了馬車,安棲雲拉著簾子,就要下去,趙斂扶住了她的手,在安棲雲睜大眼的時候,攬著她的腰,將她扶下了馬車。
安棲雲心虛地左右望望,這街上人雖多,卻閉著這明晃晃的權貴人家的馬車,眼珠子也不敢多看。
她放下了心,臉上帶著的帷帽也為她遮掩住一分羞赧。
荀樂遊將手中的韁繩遞給隨侍的小廝,向著安棲雲和趙斂走了過來,對著趙斂問道:“慎行,你要去哪裏?”
安棲雲扭頭看看趙斂,原來不是荀樂遊邀請的趙斂。
那麼,他來做什麼呢?
趙斂隻是說:“閑來無事,看看你們在玩什麼。”
安棲雲和荀樂遊對視一眼,荀樂遊眼中帶著打趣的笑,安棲雲有些迷迷瞪瞪的。
三人於是一同走進了這鹿鳴樓,安棲雲很新奇地打量著著樓裏的一切,燈燭輝煌,各種顏色的琉璃做了燈罩子,高懸在安棲雲的頭頂,金猊爐子燃著香,熏出一個奢靡境界,一派富麗堂皇。
安棲雲麵上有著掩飾不住的驚歎,她轉頭看荀樂遊和趙斂,荀樂遊掛著笑,正小聲吩咐著夥計,趙斂則神色淡淡,沒有什麼興趣的樣子。
不一會兒,華服豔妝的侍女走過來,笑著說道:“荀公子是熟客,不必多問,這兩位是引薦的新客嗎?”
荀樂遊於是和這侍女說起話來。
安棲雲疑惑看了一眼趙斂,她觀察趙斂的神態,又聽見趙斂說什麼順路,還以為趙斂也常來這裏,沒有想到,他和自己一樣,是個“新客”。
那你裝模作樣個什麼?安棲雲想著,盯著趙斂看了一會兒,趙斂察覺到安棲雲的打量,低頭回望她。
安棲雲馬上移開了眼睛。
那華服婢女說道:“今日我們以地域排座次,公子,姑娘,請寫一下牌子。”
她用托盤擺著三方檀木牌,安棲雲不解其意,荀樂遊已經說話了:“今日卻是俗了,前幾次,你們以詩文,以中意花卉來排座次,還雅致一些。”
他說話間,已經填上了“中山”二字,他是來自中山的。
趙斂於是填上了“範陽”,安棲雲填上“江陵”。
侍女收了牌子,笑道:“荀公子和安姑娘是中山江陵一帶,可去三樓,趙公子是範陽,去四樓。”
趙斂淡淡說:“我去三樓。”
侍女臉上現出難為的神色,荀樂遊勸道:“這是這裏的規矩,慎行,還是依著規矩來。”
趙斂將筆撂進盤子裏,利落地轉身,侍女跟在他的身後,怕惹了客人不高興,匆匆地帶著他上樓。
安棲雲和荀樂遊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荀樂遊說:“中山和江陵挨著,我們也算得上是半個老鄉。”
安棲雲說:“說得對。”
荀樂遊和安棲雲上了三樓,被引進雅間,這房間裏頭並不封閉,隔著一個欄杆就能看見外麵,正是為了易物方便。
安棲雲走進去,看見裏頭隻用了絳紅色的帷幔阻隔了視線,那帷幔由兩個侍立的小婢拉開,安棲雲看見當中坐著一個人正在喝茶。
荀樂遊無奈:“慎行,你又難為別人了吧。”
趙斂擱下茶盞,輕輕一笑,掃了一眼安棲雲,然後對荀樂遊說:“我從沒聽說過,上京有哪個地方敢和我講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