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這些弱小之人還能在路上跑了這樣久,亳州軍隊的鐵騎應該是老早就能踏平他們的身體。

但是,亳州的人馬沒有向前走。

因為他們身後,許多服製截然不同的人馬向他們蠻橫地衝撞了過來。

安棲雲看見,為首的崔知仕急急拉著韁繩轉頭,手上的利劍揮舞不停,如雨的箭矢打在他的劍刃上,安棲雲似乎能夠聽得見那聲響。

忽然間,一支長箭破空而出,直直向他射去,正中他的心口。崔知仕難以置信地往下一看。

他的劍已經揮不動了,隻能任由更多的箭往他身上射來,他緩緩從馬上落下,竟然是萬箭穿心的慘烈景象。

長清拉了她一把:“姑娘,快跑,不要看了!”

前世今生的種種像是走馬燈一般從她眼前略過,她胸口悶悶的,忽然一低頭,從喉中嘔出一口血。

然後眼前一黑,她暈了過去。

她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首先是一點橙黃色的亮光在眼睛裏麵漸漸清晰,然後她看清楚了屋子裏黑黑的,隻點了一盞油燈,照不亮整個屋子。

她躺在榻上動了一動,跪坐在床邊上打盹的淥水驚醒過來,看著安棲雲她驚喜道:“姑娘,你醒了。”

淥水起身的時候因為跪坐了許久,腿有些麻,差點打了個趔趄,她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帶來了安棲洲和長清。

安棲雲看著安棲洲的臉在黑暗中越發明晰,將心放進了肚子裏,安棲洲握著她的手道:“你的身子還好嗎?為什麼會嘔血?”

安棲雲緩緩坐起來,說道:“我沒事,”她問道,“現在是什麼一回事?究竟是誰在後麵包剿了亳州軍。”

安棲洲有些不願意地說:“是燕王。”

安棲雲一怔:“燕王?”

她還沒有忘記在上京時候,燕王為她布置的重重殺局。她問道:“燕王對於我們來講,是敵還是友?”

安棲洲搖了搖頭:“城破之後,我派人找到了你,然後一同躲在這裏,外麵的情況,我也不清楚,總之做好最壞的打算。”

安棲雲還要細問,就聽得外麵的人焦急朝裏喊道:“公子。”

安棲洲對安棲雲說了句:“不用擔心。”就挎著劍走了出去。

安棲雲看著安棲洲走出去,問長清道:“……世子,來了嗎?”

長清搖了搖頭,不太確定地說:“沒有聽到過世子的消息,”她繼續說,“不過姑娘不用心急,燕王的人剛剛進了城,整理軍務也需要一點時間。”

安棲雲點了點頭,心中有些擔憂,若是燕王真的到了江陵的地界上來,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燕王怎麼會到這裏來呢?

安棲雲焦急地聽著外麵腳步聲走動,她不知道自己躲在哪裏,隻知道現在大家全副武裝地等待著不知是敵是友的燕王部下。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外麵響起喧鬧聲,隱隱約約地聽見爭執聲和刀劍出鞘的聲音,聲音細微,但是又劍拔弩張。

安棲雲模模糊糊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一方要找她,一方不讓。

她擔心兩麵起了爭端,咬了咬嘴唇,作出決議,推開門走了出去。

對峙的兩方都向安棲雲望了過來,對麵一個麵生的蓄髯大叔看了一眼安棲雲,像是在確認一般,然後他拱了拱手說道:“安姑娘,我們燕王想要見你,同我們走一趟吧。”

燕王……

安棲雲的步伐微微有點停滯,但是她馬上勉強依舊往前走。現在不宜與他們的人起衝突,或許,自己正是燕王和江陵之間能夠周旋的人。

或許,她能夠護江陵平安。

其實江陵並沒有野心,偏安一隅就夠了,她的父親從來都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