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告訴秋彥我改了誌願。像父親那樣成為一名律師固然很好,但是我更想要靠近秋彥,靠近他的世界。正如秋彥憧憬的那樣,一起上學,一起回家,每天都想要在一起。懷著這樣的心情,我期待著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
然而不幸的是,在那之前,我先拿到的卻是雙親的死亡通知書。
晴天霹靂一般的噩耗,將我的生活徹底打亂了。
當叔叔嬸嬸提議要收養我弟弟時,我才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如今的處境。
我:“我也可以照顧美咲,沒有必要一定要麻煩嬸嬸來照顧。”
友倉嬸嬸:“孝浩你要上大學,白天都要在學校上課,晚上也要去打工,哪裏有時間照顧美咲呢?”
我:“我雖然白天要上課,但是晚上和周末都是自由的。而且美咲也在上小學,白天同樣在學校度過,我們單獨生活完全沒有問題。”
友倉嬸嬸:“孝浩,你完全沒有弄清楚問題的所在。照顧美咲不隻是需要時間的問題。孝浩下個月就滿十八歲了,完全可以獨立生活了。但是美咲不一樣。他今年才七歲,身邊沒有了父母,哥哥又要忙於學業,孝浩希望美咲今後都在孤單的環境中獨自成長嗎?缺失了家人的溫暖和陪伴,這樣的童年是不完整的,美咲的心中會因此留下陰影的。而且......”
友倉嬸嬸說到這裏忽然猶豫起來,眼神在閃躲我。
我:“而且什麼?”
友倉嬸嬸吞吞吐吐道:“那個,我們決定收養美咲的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孝浩。”
我:“嬸嬸這是什麼意思?我說過了,如果隻是擔心我的負擔過重的話,我使完全沒有問題的。”
友倉嬸嬸:“不全是那樣。我們聽說孝浩在學校交了一個男朋友,這是真的嗎?”
我聞言大感震驚,好似一道千年冰山崩解在身體裏,寒冷刺骨。
雖然我現在完全可以解釋說我與秋彥之間的傳聞是一場誤會,但是,我卻不想這麼說。因為我對秋彥的確是產生了那樣的想法。如果沒有這次的意外發生,我原本是想等到了大學之後,和秋彥生活在一起之後,更加了解秋彥的想法之後,那個時候,傳言便不再是傳言了。
友倉嬸嬸:“我們並沒有要幹涉你的自由的意思。如果哥哥嫂嫂還在,你交男朋友這件事情也沒什麼。但是如果你要照顧美咲的話,孝浩,作為美咲身邊唯一的親人,你的所作所為會深深影響到美咲的健康和成長的。而且,哥哥是同性戀的話,美咲也是會被人嘲笑的。美咲將來會因此而痛恨孝浩也不一定。所以,在美咲懂事之前,還是交給我們來撫養更加合適。你覺得呢?”
對此,我不知該如何反駁。僵硬的跪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握著膝頭。
友倉嬸嬸勸慰道:“我們並非是要拆散你們兄弟。等到美咲長大了能夠接受這樣的事情的時候,或者待日後孝浩有了自己的家庭,可以給美咲一個溫暖的家庭環境的時候,我們就把美咲送回來由你撫養,你覺的這樣可以嗎?”
與友倉嬸嬸交談的過程中,美咲一直靠在我身邊緊緊的抓著我的衣服。他並不懂得我們在談什麼,但我知道,他同樣的不願意離開我。
從前就聽說大人的世界常常會麵臨著選擇,而大人們的生活裏,比煩惱更多的時候是無奈。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我這麼快就步入了大人的世界。
我撫著美咲的背,美咲抬頭望向我的眼中,充盈著欲滴的眼淚。
“嬸嬸放心,我沒有和男人交往,以後也不會和男人交往的。美咲我會親自照顧的。”
友倉嬸嬸:“可是你還要上學,照顧自己就已經——”
我:“沒關係!放棄大學就好了。隻是高中畢業的話,也可以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友倉嬸嬸放心好了。”
我那時說的很堅定,實際上卻並不知道該如何去做。突然沒有了父母的支撐的家,脆弱的好像隨時都會散掉一樣。
回到空蕩蕩的家中,緊抱著哭泣的美咲,我第一次心痛到哭泣。為我失去的,與我即將失去的,所有。
父母的喪禮之後我便再沒有去過學校,同時我也在有意的回避、疏遠秋彥。
再次見到秋彥是在喪禮一周後的一天,我送美咲去了學校,回家途中經過那家書店時,意外的看到了貼在玻璃窗上的秋彥的新書海報。
我走進去,店裏正循環播放著關於秋彥的一段采訪。
主持人:“宇佐見先生的書一如既往的大賣,這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我們收到許多讀者的來信,很多讀者都很關心宇佐見先生的感情生活。大家想知道宇佐見先生突然開始寫愛情,是不是因為有了交往的女朋友呢?”
秋彥略帶憂鬱的眼神彷佛透過了電視機落在了我身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