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立即給宮遠打電話,不知道宮遠和蘇難在做什麼,電話很快就轉到蘇難手中。

“蘇弈!你這個蠢貨!立刻給我停在原地!敢往前走一步我馬上擰斷你脖子!”蘇難的聲音幾乎要被怒火燃燒殆盡,“你到底在想什麼?就算你不想和我走,也不要隨便離開我身邊啊!”

蘇弈將手機拿離耳邊,等那邊蘇難稍微冷靜下來,才說道:“你和宮遠一直都在左右我,從前是你們在替我做選擇,現在是你們倆在拉鋸我的人生,我需要通過自己的行動去判斷接下來的選擇。隻要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不敢多艱難,我都不會逃避,也不會後悔。”

“那也不用矯情地跑出去吧!”蘇難氣道:“要是一不小心死了,多可惜啊!”

“可惜什麼?”蘇弈翻白眼,隨口說道:“不過是個單一物種的人類罷了。”

“就算是單一物種的人類,那也是人類裏最好看的啊!”蘇難大吼道。

蘇弈不是第一次被人誇好看,但被誇到全人類之最,她還是極其羞怯地臉紅了,“什什什麼啊!”

蘇難還要說話,蘇弈已經紅著臉掛斷電話,她推開鐵門,沿著舊時去往的路,摸索著朝前走。

好像已經不那麼害怕了。

因為上一次過來的時候印象深刻,所以蘇弈前進得頗為順利,她沒有被任何東西絆倒,往兩邊摸索的手除了冰涼的牆壁外也沒有碰到任何可怕的東西。

越往裏走,就連淺淡的月光都消失無蹤,蘇弈淪陷進徹徹底底的黑暗與寂靜,她的手腳越來越涼,呼吸越來越重,每往前挪出一步,她都需要鼓足巨大的勇氣。

蘇弈不知道自己在死一般的黑暗中究竟踏出多少步,她幾次想要後退逃跑,幾次又都被她生生按捺下來。

不能逃。

堅持住。

不知過了多久,蘇弈的手終於在記憶中的位置摸索到了電燈開關,她啪地摁下那個摁鈕,眼前白光閃爍,兩秒鍾後,頂上的燈才徹底亮起。

蘇弈的眼睛不能立即適應驟至的光明,她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張白森森沒有血色的男人麵孔,那麵孔離她極近,鼻子幾乎頂到她的鼻尖,兩隻眼睜得滾圓,眼底裏的血絲根根分明,像是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眼的醉漢。

蘇弈一口氣沒喘上來,整個人已經後仰著跌坐在地上,全身上下的汗毛都撲簌簌立了起來,她大張著嘴,驚恐萬分地以為自己活見鬼。

簡直減壽十年。

蘇弈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她今天都沒喝什麼水,這會兒說不定就像恐怖電影裏演的,尿失禁了。

嚇到蘇弈的那個男人在蘇弈跌倒的瞬間迅速後退,蘇弈捂著狂跳不止的胸口,抬頭看向他。

站在蘇弈身前數步遠的是個鬼魅一般的男人,蒼白無血色的臉,布滿血絲的銅鈴大眼。這一次蘇弈看清了他的臉與身形,他身量頎長,蓄著黑長的披肩直發,頭發顯然被打理過,光澤柔順地像是洗發水廣告裏頭的美女明星。

陌生男人隻穿了兩樣衣服,一條黑色的直筒牛仔褲,一件長及小腿的大翻領深灰色風衣,風衣是敞開著的,所以蘇弈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男人裸露出來的胸膛和精壯腰身。

男人沒有穿鞋,他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麵上,臉上浮現出詭譎笑容,笑眯眯地看向蘇弈,“那個家夥,沒有跟著你呢。”

那個家夥是誰,不用男人說,蘇弈也知道。

“蘇難和我沒有關係,不用天天跟著我。”蘇弈問道:“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男人的笑綻得更開,酒鬼般的眼睛底下露出深深的皺紋,“我沒有名字,要不然,你也幫我取一個吧。”

蘇弈心頭猛跳,給蘇難取名字的事隻有他們幾個人知道,這家夥又是從何得知的?難道就像今晚在樹底下遇到般,他一直都在監視自己和蘇難?

“今晚在樹底下看到的眼睛,是不是就是你?”蘇弈問道。

男人點點頭,反問道:“你怎麼敢一個人離開蘇難,沒了他,我隨時都可以弄死你。”

“我有必須自己來確認的事。”蘇弈說道。

男人好奇道:“來這裏確認嗎?”

蘇弈點頭。

“在家裏被保護得好好的你,寧願陷入危險也要跑出來確認的事到底有多重要?”男人笑道:“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覺得蘇難一心一意想保護的娃娃,是個蠢貨。”

“我不是蘇難的寵物或玩具。”蘇弈冷冷說道。

從事情發展到現在,她要麼被蘇難威逼利誘,要麼被宮遠牽著鼻子走,如果一定要給她的這個舉動找一個理由,那就是她想跳出這種身不由己的局麵,用自己的眼,自己的耳,去判斷事情。

不是蘇難說的,也不是宮遠說的,而是經過她自己的判斷,做出的決定。

她今晚回到車禍老人的舊宅,一是為了以當事人的身份從頭開始,二是為了從這位最早的天外來客家裏,找找能夠證明蘇難那些話的證據。

如果一定要讓她入局,那麼她也有自己的原則,兼聽則明,眼見為實。眼前這位反派的話,也具備相當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