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段(1 / 3)

蘭靜霆的眉宇間卻總含著一絲抑鬱,他很少笑,好像並不是很開心,好象有很多的煩惱,甚至於……好象正在受著某種煎熬。一個活了九百年的狐仙,這世上該看到的,該享受的,他都經歷了吧?他還缺什麼呢?難道他也有想要而不可得的東西嗎?

皮皮樂嗬嗬地反對:“如果我也能活九百歲,我可以放棄我的視力。”

他的眉頭微微一皺,很詫異:“真的嗎?”

她點頭:“真的。”

“你知道黑暗是怎麼一回事嗎?”

“你知道死是怎麼一回事嗎?”皮皮說,“死是無窮無盡的黑暗。相比之下,失明隻是喪失了眾多知覺中的一種而已。”

賀蘭靜霆歎了一口氣:“皮皮,你並不瞭解死亡。”

太沉重了,皮皮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和一個活了九百歲的狐仙談論人生的意義,不是很荒唐嗎?

她忽然想起了那次音樂會。這是她所知賀蘭靜霆唯一的一次夜不能視物的情況。便問:“如果你元氣大傷,視力便不能維持。是這樣嗎?”

“是的。”

“骨折這樣的傷也算嗎?”

其實皮皮真正想問的是,作為狐仙,賀蘭靜霆會生病嗎?他也會像人一樣感冒發燒嗎?還有,在漫長的歲月中,他的容顏會改變嗎?他們也有忌諱嗎?

可是,賀蘭靜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賀蘭想回避某事,他的反應會很直接。他會沉默,會突然轉變話題。然後無論皮皮怎麼努力也休想從他的口裡套出一星半點的答案。

就這麼沉默地對峙著,病房裡的氣氛陡然緊張了。

皮皮自動換了一個話題:“對了,說到國界和領地,你的家鄉在哪裡?”

他的回答很模糊:“我的家鄉氣候很冷。”

“我的家鄉氣候很熱。”皮皮說,“我就出生在這個城市。我是本地人。”

他笑了笑,說:“我知道。”

“其實如果你有口音,也許我能猜出你來自哪個地區。可惜你沒有。我一直以為你是北京人,或者是東北人。”皮皮繼續說。

賀蘭靜霆說的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但不像新聞播音員那麼硬那麼快,而是很輕柔、很舒緩的那種。他的話音很低,卻很清晰,絮語綿綿地,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從容和優雅。即使在他生氣的時候,說話的聲音也很動聽。

“我沒有口音嗎?”他反問。

“你有嗎?”

“可能是你沒聽出來吧。”他說,“不過你猜得不錯,我的確是北方人。”

和賀蘭靜霆談話是需要技巧的。他想說的會直接告訴你,不想說的就會不停地兜圈子。

皮皮隻好又兜回到修鷳和寬永:

“修鷳他們不能去party,因為他們是種狐?”

“倒也不是。一來,他們的修行沒有超過五百年,不夠資格。二來,由於他們被迫做了太多不情願的事,導致他們對所有的女性產生了厭惡,他們不怎麼願意和其它人來往。”

皮皮小聲說:“你是說……他們是gay嗎?”

賀蘭靜霆想了想,不知道什麼是更合適的詞,隻好說:“差不多吧。由於他們不肯履行自己的職責——當然他們不承認這是他們的職責——所以他們屬於被歧視和被打擊的一群。像他們這樣的狐,曾經有很大一批,這些年逐漸被消滅殆盡。他們是這一地區最後的兩個。”

“可是,有誰會來歧視他們呢?你不是祭司大人嗎?難道你不是最高的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