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練奶奶聽住了,忙問:“果真?”
管平波拿著勺子一麵喂著練竹吃湯水,一麵道;“大娘不信,打發人去劉家坳問去,有名有姓的。男的叫劉大寶,女的叫張和香。我們劉家坳的地名,就從劉家來的。我進門前,那張和香已生到第四胎了,是個女兒,四處報喜。我還撈了兩個紅雞蛋吃呢。”
練大嫂笑道:“娘子隻怕聽岔了,生了女兒怎會有紅雞蛋?”
管平波笑道:“我們家的雅妹子滿月的時候,莫不是沒有紅雞蛋的?”
練竹想了想,明白了:“她前頭三個竟都是兒子?”
管平波道:“可不是,倒顯得女兒精貴了。”
練大嫂道:“也就是府上這等人家才稀罕女兒,外頭恨不能生十個八個兒子呢,女兒再少見也不值錢。”
練奶奶歎道:“不是不值錢,女人家到底無用。鄉間爭起水來,沒有男丁怎能行?”
練竹被管平波一個故事安慰了,況丈夫母親嫂子都來哄她,情緒已平複了許多,調侃道:“有我們管妹妹一個,十個男人也打趴下了。”
珊瑚撫掌大笑:“嬸嬸你可是沒瞧見,管嬸嬸一腳就把竇漢達老婆的腳給踩斷了,聽到那聲響,我心裏直呼爽快!”
管平波不以為意的道:“這有何難?你可聽過庖丁解牛?知道了人的骨骼長什麼模樣,不用大力,輕輕巧巧一下,休說骨折,要命的都有。我若是個男人,當下就擰了她的脖子去。可惜是個女的,力氣還是不足。”
練奶奶婆媳:“……”
練竹接過碗,把紅棗蓮子湯一氣喝盡,才點著管平波的頭,咬牙切齒的道:“你還不把話收了,我實告訴你,老倌最不喜潑辣貨,你還四處張揚著,仔細他厭了你!”
管平波撇嘴:“全天下當大老婆的,屬你最實心眼。我要是你,就得慣著人越潑辣越好了。”
一屋子人都笑了,珊瑚笑著擺手道:“天下做小老婆的,也沒有你這般傻的!”
管平波嘿嘿直笑:“老倌才不厭我,老倌指著我出門打架呢,你們等著瞧,看他怎生待我。”
練竹沒好氣的道:“你隻管打架,到時沒兒子,我看你哭不哭。”
管平波嫌棄的道:“我才不生,那麼痛。”
練奶奶被逗的直樂,笑罵了練竹一句:“你給老倌討小,也不尋個大些的,這麼一團孩子氣,你當閨女養呢!”
練大嫂也笑:“十五歲是小了點,得再大兩三歲才懂事呢。莫不是現在就圓房了?”
管平波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道:“我才不圓房,他們說圓房痛死了,好姐姐,你千萬叫老倌別來我屋裏睡覺。”
哄堂大笑。
管平波攤手,她是真心話啊!在古代指著生個兒子就能固寵,才是“沒長大”吧。她娘家可是死絕了的。見練竹笑的直捶枕頭,就知她心情徹底好轉,索性扮作小孩兒道:“我昨日就說要去采蓮蓬玩,我且去挑些好的,晚間給姐姐煮湯喝。大娘大嫂與姐姐說話吧,我去去就來。”
練竹道:“你小心些,仔細掉水裏。”
管平波人已跑出門外,隔著窗子道:“不怕,我水性好著呢。”
練竹還待說,珊瑚道:“罷了罷了,她都已跑出院子,你再說她也聽不見。”
貝殼也道:“就沒見過這麼野的,雪雁算穩重的,竟是半點都管不住。嬸嬸,我去荷花池邊看著點,省的她真個掉下去,這天落了水,傷風了可不是玩的。”
珊瑚道:“我一同去,勞練家奶奶嬸嬸照應我們嬸嬸一二。”
練奶奶巴不得人都走了,她們母女姑嫂好說私房,一疊聲的應了:“都去玩吧,你們嬸嬸有我呢。”
珊瑚與貝殼急急退下。珊瑚心裏暗暗道:那管平波看著大大咧咧,跑起來竟是飛快,再沒有比她伶俐的了。
管平波早帶著雪雁跳上船,揪了個蓮蓬下來,躺在船艙內,愜意嚼著,心道:沒事幹嘛擋著別人母女說悄悄話討人嫌,她又不是傻。
珊瑚笑道:“沒人攔著你摘蓮蓬?”
管平波疑惑道:“不許摘的麼?”
珊瑚道:“也不是不許,你是主人家,摘兩個吃不打緊,弄一口兜回來,管事的嫂嫂們可不饒人。敢是他們今日沒人當班?”
雪雁噗嗤笑道:“哪能沒人當班,她們年年替主家賣蓮蓬,自己不知撈了多少好處,看的比眼珠子還真。我們才上船的時候,蓮葉一動,她們就來了。一看到是我們,又跑了。”
管平波不好意思的道:“我真不知道不能私自摘。”
練竹道:“並沒有那麼許多規矩,那起人慣會看人下菜碟,我們妯娌三個去摘,她也不準?倒是你們這一輩兒的,脾氣好些的他們就磨牙。雖說要家風嚴謹,可咱們家才幾口人,日日去摘它,也不廢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