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真如長雷灌耳,震得周圍草木都似乎簌簌而動。思召和霄煉正巧趕到,卻無不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老頭喊完這話後,沒多會兒,就聽不遠處一聲似銳非銳的蒼老女聲傳出,道:“你還想騙我!你不是不認兒子了嗎?!”隨著聲音靠近,裴一葉隻見先前那老婦懷中緊摟著一人,向這邊掠了過來。那人在老婦手中動了動,突然那張淚流滿麵的臉一轉,對向了裴一葉他們,便“哇”地哭出了聲來。隻聽小槿泣不成聲地哭喊著:“裴掌門,救我……”
那老婦卻突然伸出了手,在小槿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柔聲道:“沒事,沒事。今天我們把話說清楚了,說清楚了就不難過了……”說著定定落下,朝老頭身邊看去,見到宣玉和陳介蜷在地上,便叫道:“白兒!”然後朝著老頭怒道:“你還不給他們解了穴道!”
老頭“哼”了一聲,一探手將兩個人拽了起來,隨手在他們身上拍了兩拍。陳介隻覺身上一鬆,被製住的穴道便解開了。老頭道:“你不是要把他們帶回去嗎?現在我們走吧。”老婦突然有絲慌張,又伸手在小槿背上拍了拍,似哄似騙地道:“誰說要帶他們回去了,我們把話說清楚了,說清楚就好了。”
裴一葉見這兩人瘋瘋癲癲的,竟是完全不把眾人放在眼裏。又見老婦手中,小槿如布偶般被提著,隻嚇得渾身打抖。不由寒眉一皺,對著老頭朗聲道:“這位前輩,您夫人認錯了人,您又何必跟她一同為難我們?”
老婦斜眼瞟向裴一葉,卻不以為然,“你又是誰?我們的事何時輪到你來插手了?”裴一葉道:“前輩,不知你有何誤會之處。但你手中的姑娘絕對與此事無關,她不會武功,怕是經不起前輩這般折騰。”
老婦抱了小槿,像是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一般,哈哈道:“荒唐,她是我的得意弟子,又是我大師兄的女兒。我的徒弟,大師兄的女兒,怎麼可能不會武功?”說著手中一緊又抱得實了點。那瘋老婦下手從來沒輕沒重,就聽小槿一聲悶悶的呻[yín],連喚都喚不出了。
“住手!”裴一葉手中劍光一亮,便要上前奪人。那老頭一見裴一葉有所動靜,渾身的氣勢一盛,隻待上前去助他妻子。便是這時,突然,宣玉的聲音揚起,道:“且慢。”看向老婦,道:“娘,你是要與我們說清楚什麼?”
那老婦與宣玉他們相處了那麼久,又何時聽他肯叫過自己一聲“娘”?此時一聽,眼裏頓時透出一層霧般的水氣,向前便走了兩步,道:“白兒,娘知道你心裏著急。沒事,娘這就替你問清楚了。”說著,朝了陳介,道:“豈之,你與白兒把師娘教的‘雙步清陽’練了的事,我已經與瑄兒說了……”看了眼懷中哭得幾欲暈過去的女孩,終於還是恨下了心,道:“瑄兒雖然心裏難受,也…沒說什麼。你就,你就……”
豈之?瑄兒?思召聽了這個名字,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微微動了動,看向一旁的霄煉。霄煉臉上卻隻是一片茫然。眾人皆凝神在那老婦身上,倒是沒人察覺,寺南的一片昏暗的樹叢中,“沙沙”一動,一道人影晃過。
這邊,老婦話音剛落,卻聽宣玉笑了一下,緩緩道:“原來你要說這個……”似是淡淡一歎,問道:“你可有問過我願不願意?”
老婦一愣,怔怔道:“你不願意……?”
宣玉道:“我不願意。”
陳介身子微微一動。隻見宣玉搖了搖頭,道:“兩個人的事情,不是由你硬著來的。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可是……”雖然他沒對著陳介說,但陳介卻覺得比誰都聽得清楚,“若他不喜歡,那我也不要!”
陳介看了宣玉一眼。
他也不知道他這一眼看去的時候,是想問他些什麼。
老婦的身子搖搖晃晃了起來,似乎想不明白一樣,口中喃喃道:“那怎麼辦啊?那怎麼辦啊……” 便聽宣玉說:“你即便手中抓著那女孩,又有什麼用處?到得最後,不行的還是不行。”
老婦抱著小槿,一時似慌了主意。小槿隻覺得抓著自己的手鬆了一鬆,便拚了命的掙紮起來。老婦一邊茫然地搖頭,一邊慌張地要安撫小槿。便在這時,隻見一乘馬匹飛奔而至,馬上一人看見了這情形,不由脫口而叫:“小槿!”正是上官炎帶著紅含他們趕到了。
小槿一聽她家公子的聲音,掙得更是厲害。張了嘴便向老婦胳膊上咬去,卻聽她一口下去,老婦悶哼一聲,眼中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搖著小槿便嘶喊道:“你果真怨我至此了嗎?”小槿被晃得七葷八素,哪裏管她說什麼,一邊大哭著一邊拚死掙紮。那老婦卻哪肯放手?上官炎見這陣勢,隻道不好,提了聲道:“寒瑞夫人!請您高抬貴手!您手中的人並非瑄兒……”
老婦大怒抬頭道:“你胡說什麼!”上官炎翻身下馬,扯著韁繩走上兩步,指著馬上的紅含對老婦道:“你可知他是何人?”老婦看了紅含一眼,問道:“何人?”
上官炎向紅含點了點頭,紅含便直直看向老婦,揚聲道:“我是顧豈之與薑瑄兒之子。”
老婦突然怔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太感動了。
無以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