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腰一扶,將她帶了起來。

小槿淚眼模糊地抬了頭,看見了裴一葉輪廓分明的臉。小槿心中委屈頓時一發不可收拾,“裴掌門!”小槿哭道:“公子他…他凶我了,他不要我了!”裴一葉沉默地看向紅含離開的方向,卻說不出是什麼表情,像一絲淡淡的苦,在這沉默中化開。良久裴一葉才收回眼睛,對小槿道:“回來就好。”

小槿哽咽著。回來不好,回來一點都不好。

還不如,與甘筠梅一同離開的那段日子呢……

原來,那天小槿被甘筠梅帶走後,並沒有直接下山。甘筠梅每日帶著小槿在山裏晃著,也不讓她走。甘筠梅瘋瘋癲癲的自然是沒什麼,隻可憐了小槿一來不會武功,二來年紀又小。天寒地凍了幾天後,終於不再哭鬧了,她病倒了。

她這一病倒,甘筠梅也著急了。每天哄著小槿叫著“瑄兒”,卻也不知道怎麼辦好。就這樣,小槿迷迷糊糊了幾天,慢慢覺得周圍的溫度暖和了起來,嘴裏喝上了苦澀的藥湯和熬透的湯水,再不是在山上那些甘筠梅隨手抓烤的獸肉了。小槿有天,嘴裏叫“公子”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睡在一個蒙古帳子裏頭。原來,是甘筠梅帶她下山了。

小槿掙紮起來跑出門去,看著百裏延綿的雪山蒙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去了。

秋季獵物多,好心的遊牧民族們就將她們兩收留了下來,小槿平日幫著做做手工活,甘筠梅時常早間就不見了人影,到隔日或再隔一天的晚上才回來。小槿知她是去找“兒子”去了,卻還放不下“瑄兒”這邊,於是這老太太兩邊的跑。小槿畢竟是個心軟的女孩,忍不住又愧疚又難過。

這樣的日子過得,居然很平靜。直到狼祭日的那天,小槿為了等下山的甘筠梅回來,結果耽擱了時候,兩人陷身了狼群裏。小槿以為,自己就會這樣被狼咬死。沒想到,卻在關鍵時候見到了宣玉。

小槿第一次覺得,這個擒了她和她家公子的宣玉,也不是那麼壞。

隔天,大隊的族人們收拾了帳子和馬匹,馱著收獲的獵物準備遠離這一帶草原了。有個叫紮爾木的獵人大叔一臉擔憂地問他們:“你們當真不走?你們不知道留在這裏是很危險的事,狼群說不準還會回來的。”陳介站在帳前,右胳膊上纏了幾圈包紮,昨夜幸虧沒有傷及筋骨,此時笑著對紮爾木大叔道:“不礙事。我還怕它們不來呢。”紮爾木大叔一臉不能理解的訝異,最後終於搖著頭,跟著他的族人們走了。

而此時,宣玉正在帳內,任由甘筠梅拽著他的衣角,分外慈祥地給他補著開線的下擺,緊緊繃了一張臉。小槿小心翼翼地問道:“宣…公子,我們什麼時候回雁回宮去啊?”宣玉看了甘筠梅一眼,最後淡了聲音道:“等我們有把握了,就去。”

小槿不知道宣玉說的有把握是指什麼。這天晚上,狼嚎之聲遠遠傳來,雖然比昨夜的聲勢小了許多,聽著不過是一小群而已。卻也嚇得小槿哆哆嗦嗦,靠在甘筠梅身邊不敢動騰。陳介和宣玉卻不見了人影。大約到了子夜時分,狼嚎再也聽不見了。陳介和宣玉雙雙回來了。小槿大叫一聲,看著兩人身上血漬斑斑,撲上去問道:“怎麼了,受傷了嗎?”陳介笑著摸摸小槿的腦袋,道:“沒事,這不是我們的血。”

甘筠梅看著他們兩人,隻是癡癡地笑。

日子與草原上的寒風一同,回蕩著流過。寂靜中帶著草木的喧囂。陳介和宣玉仍是每晚出去,奇怪是回來的時候,身上的血漬卻一次比一次少。小槿奇怪地問陳介道:“你們不是殺狼去了嗎?是最近殺不到了嗎?”陳介哈哈一笑,道:“我們是練功去了。不是殺狼。”宣玉將手上墨劍一拭,布上隻有淡淡的紅……今天出了百來多招,隻有七八處的配合出了岔子,迫得他不得不傷了狼的前腿將之逼走。比之從前各自手忙腳亂的,實在是進步了太多了。宣玉微微一笑。

小槿不明白其中道理。其實,兩人正是在練那雙劍合璧。雖然說,聽鬆臨風和聞梅伏雪劍路天生是一套相佐的,但若不能領悟對方的劍意和心意,又怎能合得天衣無縫?隻是沒想到,這草原上的狼群,見證了他們漸漸領悟其中要領的過程。

從初時需得殺傷才能逼走狼群。到後來,在兩套劍的配合下,總能在危機之前便反劍將狼打開。夜夜狼群力竭而退,下次縱使來得狼又多上了幾頭,而這些狼身上所受的傷更少,卻不知道,其實這兩個人的功夫,已是更加的好了。從第一次的四匹狼,到如今動輒十匹來襲,這些眼紅了的狼群,卻始終奈何不了他們。

當陳介和宣玉身上再也不沾狼血的時候,狼群也終於不再出現了。

十月白色覆蓋了大地,天地漸漸蒼茫。夜色來臨之時,隻留一陣陣的嗚咽。這夜陳介和宣玉一直沒有回來。不止是小槿,連甘筠梅也開始坐立不安了。口中念念道:“白兒,豈之……”說了好些話,小槿也聽不太懂。突然聽見遠遠的山處一聲長長的狼嚎之聲。直聽得小槿渾身一顫。那一聲後,天地隻剩下安靜。小槿在這令人不安的安靜之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在曙光刺破大地,返照了一片銀亮雪光的時候,陳介和宣玉提著劍走進了帳中。陳介微笑著看向小槿,問道:“你想不想回你公子那兒去?”小槿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宣玉道:“收拾收拾東西,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