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欽點了頭,放了方糖的咖啡穩穩推到她麵前,才低聲道:“寒聲最近分不了神,不知道為好。”

“就不怕我告訴他?”她淡然一笑。

沐欽抬眼看了她一會兒,也沒說話,隻是把一個不大的信封放到她麵前,“你先看看。”

傅夜七略微挑眉,把咖啡杯往旁邊推了一下,熟稔的拆了信封。

抽出來看第一份資料時,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直到看了第二份資料,柔眉越來越緊,到最後帶上幾分震驚和無措,“你確定?”

她看著沐欽。

沐欽臉上是淡然,似乎他並不覺得驚訝,嘴角幾不可聞的勾了一點弧度,“再看看下一個。”

那是看起來比較拙劣的字跡,但她似乎並不陌生。

這樣的自己,第一次見,是沐寒聲給她的匿名信,舉證唐尹芝和趙維罪狀的匿名信。

“怎麼會這樣?”她幾不可聞的低語。

也難怪……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再想老乞丐第一次在街邊看到她,充滿友好和保護,他知道她是兒媳?

再想想他救過瑾兒,跟瑾兒關係之好,其實他知道自己當年沒做好一個父親,所以格外疼愛瑾兒對麼?

“說起這件事。”沐欽靜靜看著她的恍悟,眼圈有些濕,才道:“我必須跟你道個歉,他遞匿名信的監控是我做了手腳。”

傅夜七略微震驚,那個監控可是沐寒聲的人幾經努力都沒辦法修複。

可一想,也對,除了經商不夠精明,沐欽並非庸碌無畏,他的長處一樣令人津津樂道。

“也許是從藝後人會變得仁慈了,如果知道是他,寒聲一定能輕易查出他的身份,那在我看來過於殘忍,或許你也並非一定要治罪於他,對麼?”沐欽低而平緩的聲音。

是啊,讓沐寒聲把自己父親送進去,的確殘忍。

放下信封,她輕吐氣息,“雖然是他把章拿出來的,但我的確沒怪他,事情明朗了,有人為此付出代價就夠了。”

整件事都要歸功於沐寒聲的嚴查,她又怎麼可能太狠心?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消息來得再突然,她的震驚過後,語調低婉,“我曾經提出給他安排住處,他都沒答應。”

對此,沐欽不覺得驚訝,“從他被趕出去那一秒開始,或許就沒想過再回來,又怎麼會接受任何人的援助?”

傅夜七輕輕蹙眉,“其實……這麼一想,我總覺得他並非十惡不赦,否則又怎麼那麼喜歡瑾兒?那麼護著我?他必定知道自己有錯……”

“也許,是他愧疚於二嬸的死,才會受下奶奶的懲罰聊以心安。”沐欽將她的話接了過去。

想一想當初二叔的作為,那的確是令人咬牙切齒的,尤其冷落二嬸,和唐尹芝廝混那一段

她抿了一口咖啡,略微抿唇,想到了陪在藍老爺身邊的采姨,他們若是見麵……

“采姨若是見他……”她抬頭,“還會恨麼?”

沐欽攪著咖啡的動作頓了頓,最終笑了一下,“就算不恨,也不可能心平氣和,畢竟那是一個女人的一生。”

是啊,若不是嫁給沐鈞年,尉雙妍那一聲不會過得太寂寥,太寡淡,她作為女人,恐怕都沒有享受過一天真正的愛情。

“我隻是做後輩能做的,至於其他,隨緣吧。”

離開嘉璽之後,傅夜七一直想著沐欽最後說的這句話。

也對,不隨緣還能如何?他們選擇了平靜而各不相幹的後半輩子,誰也沒權利再把采姨和他強行綁在一起。

撐起手肘支著下巴,悠悠看著車窗外,忽然覺得,人與人的緣分可以很美好,也可以很殘忍,但凡錯過,但凡誰放了手,那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