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安靜的站了一會,撇了眼笑眯眯接受眾人目光洗禮的赤傾城,心底如同是六月飛霜七月下雪,電閃雷鳴狂風亂作,攪得他煩躁不已,他不知該說些什麼,事實上赤傾城與長命天的對話,他根本就是有聽沒有懂。但他至少能夠明白,赤傾城正在進行一個大計劃,他也是這計劃中的一員。
赤傾城要將他丟回南越?
那麼他呢?
他將會去哪?回天鳶?他到底在想什麼?!
扯住赤傾城的衣袖,見赤傾城低頭看他,月皎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慢慢地說著,“我、不、去、南、越。”
赤傾城挑了挑眉。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你有計劃,我願意參與,如果你要打仗,我可以陪你,我這樣說你可能會覺得很可笑,但是就算是死,我也想陪著你。”
他從來沒有這麼堅定的說過這些話,但這一次,他沒有猶豫。
他記得安冽曾經給過的忠告,別去南方。
別去南方……是不是意味著,如果去了,自己將會永遠的失去他?
不管是自己會死在那裏,還是自己離開了他會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轟轟烈烈的死去,都不是他要的結果。
他不要,不要再承受那種連呼吸都不能的痛。
“不救夜影了?”慢慢地揚起的唇,浮現的是誰都看不懂的笑意。
“救,但我可以拜托別人將藥送過去,如果夜影對南越那麼重要的話,他們一定知道該怎麼救他。”
赤傾城黝黑色的眸靜靜地望著月皎,然後,他忽然伸手摸了摸月皎的發,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你必須去南越,那裏亂得已經沒有可以值得托付的人了,如果你想救夜影,必須將藥親自交到他手中,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
“可是……”
“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這點你應該明白。還記得你當時拋棄辟天時說過的話嗎?我也一樣。我不會毫無目的在身邊留下你這樣會給我帶來麻煩的人,如今拋棄你,卻可以完美的完成我的計劃,所以,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赤傾城平靜地說著,平靜至極,說出來的話卻殘忍無比。月皎隻覺得手足冰涼,袖中的手緊緊捏著,尖銳的指甲刺進肉裏,有血滲出,可是卻一點都不疼,一點都不疼!他失神的站著,心像開了個大口子,空洞的讓他連知覺都快流失了。
是這樣嗎?
是這樣啊……
他永遠都不會喜歡自己,留在他的身邊自己隻是個累贅,所以,離開他對他對自己都是最好的選擇。
他終於明白辟天當時的感受了,屈辱,憤怒,卻無力反駁。
多麼可悲。
眼淚掉下來,冰冰冷冷的,他咬了咬唇,抬頭看著赤傾城,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赤傾城似是歎了口氣,他忽的低下頭,輕輕吻住了月皎。
轟!月皎茫然了……
那是一個算不上溫柔也算不上霸道的吻,帶著淡淡地血的滋味,輾轉之間,似乎在訴說什麼,但又什麼都聽不見,月皎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漆黑冰冷的暗閣裏,他也是這樣的吻著自己,不明意義的吻,呼吸在交迭間為他化去了滿身的冰冷。
那這次呢?
他顫唞了一下,閉上眼睛,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瞬間就濕了麵頰,被赤傾城輕柔的舔去。
心好痛,好痛……
為什麼要愛上他呢?
許久之後,他緩緩離開了他的唇,月皎睜開眼,望進他幽深如墨的眸子裏,第一次,他沒有掩飾,月皎終於看清了他藏在平靜底下的傷,很濃很濃的傷,散不去,化不開,比他還要痛,還要悲,仿佛就是這厚重深沉的夜,永遠沒有陰雲散去,黎明破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