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劇情大綱上敘述雲溯望眾叛親離命運的那段文字,安撫對方的話竟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既無法欺騙對方,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無法保證雲溯望的命運從此就能平安順遂。

因為他知道這次的死劫過後還有另外一道死劫在等著,眾叛親離、師門反目這些事情不知要反複上演多少次。

上一世,他的遭遇和雲溯望其實有幾分相似,先是被兄長誣告私練邪術,被父親親手廢去靈根修為,而後和母親一起離開家門自生自滅。

說到底他和雲溯望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都是囿於天道、困於劇情的身不由己之人。

雲溯望見黑衣人聽了他的話之後便不再出聲,以為是自己的回答令對方感到失望,垂下眼簾掩蓋住眼底的情緒:“前輩救命之恩,雲溯望無以為報。”

安歸瀾聽到這每個話本中幾乎都要出現一遍的經典句式的前半句,突然有點想知道依照雲溯望的性格,後半句會接些什麼。

雖然知道絕對不可能是什麼“當牛做馬”、“以身相許”之類的俗套說辭,但他僅僅是想到這樣的句子以雲溯望的口吻說出來便覺得好笑。一個沒注意,竟笑出了聲。

雲溯望摸不清黑衣“前輩”這莫名其妙的笑點,但是心中卻莫名覺得輕鬆了許多。

他繼續按照自己的心意說下去:“我如今身無長物,唯有師父在時傳給我的霜寒劍法。

如今魔皇對我恨之入骨,若我有一日再次落到他手中,他必不會給我留生路。霜寒劍法師父隻傳了我一人,我不能讓師父的畢生心血失傳。”

“你是想讓我學會霜寒劍法?”安歸瀾知道雲溯望不同尋常,但是沒料到對方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心裏念著的竟還是師父傳的霜寒劍法。

雲溯望點點頭:“前輩雖然不肯以真麵目示人,但是看修為也知道,必定是隱世的大能。前輩不必有所顧慮,更不用拜我為師,我所求的僅僅是讓霜寒劍法可以繼續傳承……”

為了讓雲溯望安心,安歸瀾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但是比起傳承霜寒劍法,他更在意的是如何幫雲溯望調養好身體,然後順利地從魔皇統治的魔域逃出去……

不得不說,雲溯望禦劍飛行的技能十分嫻熟,這一路上,那把普普通通的佩劍在他的控製之下都飛得十分平穩,而且速度奇快。

等到雲溯望靈力和體力全部耗盡,不得不停下來歇息的時候,他們二人已經來到了魔域和靈洲的邊境附近。

遠處那條波光粼粼的寬闊河流便是落玉川,落玉川的北岸高山連綿,南岸則是已無望無際的平原。

安歸瀾看雲溯望確實需要休息,而北岸的山林中又有一座小木屋,便決定拉著雲溯望去那木屋中休整一番。

落玉川的北岸多妖獸,有不少居住在附近的魔族上山捕獵。這樣的小木屋便是天氣回暖之時,魔族進山狩獵的暫時居所。

隻是如今魔域正值嚴冬,一些妖獸已經進入了冬眠狀態,此時進山不僅危險重重,收獲也談不上豐富,普通的魔族根本不會輕易進山。

雲溯望剛從空中降下,收起佩劍,便腳下一軟整個人昏迷在了雪地之中。

他此前被魔皇扔在牢獄之中折磨了半個月,又在禦獸場中連續與妖獸和蒼羽君交戰,隻因求生的意誌才又禦劍飛行了許久。

如今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身體也到了極限。

安歸瀾將他從雪地中扶起,他便歪著頭,靠在安歸瀾的肩膀上繼續昏睡不醒。

他睡著的時候就全然沒有了禦獸場上凜然無畏的劍修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