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稱呼還是今日一早,他醒過來的時候才改的。

為了避免雲溯望繼續叫他“前輩”或者換成其他稀奇古怪的稱呼,安歸瀾在他醒來的第一時間便主動報上了名字。

雲溯望當時思慮了半晌,才緩緩開口問道:“既然恩人姓安,那我可否稱呼你為安先生?”

安歸瀾聽到這話,一碗藥湯險些摔在地上。他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誠懇一些:“我與你年紀相仿,不如以名字相稱。”

雲溯望到底是講文明懂禮貌的靈洲修真界好青年,他顧及著才與安歸瀾認識不久,沒好意思直呼其名,便改稱對方“安公子”。

終於從雲溯望嘴裏聽到了一個稍微正常點的稱呼,安歸瀾的臉上忍不住揚起一絲笑意。

隻可惜,這笑意雲溯望看不到,到頭來還是隻有他自己知曉。

雲溯望見安歸瀾又沒了言語,抬頭看了看他黑色的風帽,眼中帶了幾分期待,欲言又止。

安歸瀾明白,雲溯望一直對自己充滿好奇,這種心情他並非不能理解,隻是他現在心中依然有著重重顧慮……不願在對方麵前主動露出真容。

他往桌上照明用的靈火中又加了幾分靈力,將燈光調得更亮些,而後開始說正事:“我之前用靈力探了探你的丹田和經脈,發現你丹田雖空,但經脈通暢。

若是調理得當,說不定有朝一日可以重走修煉一途。

我尋了些藥草,給你配了個藥浴的方子。浴桶已經放在你的屋子裏了,吃過飯可以去試試。”

雲溯望顏色淺淡的妖瞳微微睜大,感激地看向安歸瀾。

相處的時間越多,他便愈發覺得這位“安公子”不但修為極高,而且會的東西頗多。除了烤的紅薯有些焦之外,幾乎找不出什麼缺點來。

想到自己每日被這樣好的人關心照顧著,他既感激慶幸又忐忑不安。

吃完了安歸瀾給他烤的紅薯,雲溯望回到自己的房間,果然看到一個用木板拚成的簡易大木桶

木桶裏麵漂浮著幾種幹枯的藥草葉子,雖然顏色有些古怪,味道有些刺鼻,但這都是“安公子”的一片心意,他不能辜負。

雲溯望盯著那藥浴桶看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試試。鎖好了門窗之後,這才慢吞吞地脫去衣物。

他身上滿是在禦獸場與妖獸搏殺留下的傷痕,有些在白天活動的時候再次開裂,衣服和皮肉已經粘連在了一起。

因為不想在安歸瀾麵前失態,他一聲不吭地咬著牙將衣服從傷口上撕了下來,等到脫完裏衣,已經疼得眼前陣陣發黑。

雲溯望強撐著精神,踩著浴桶邊上的矮凳,邁進桶中,將自己整個人浸在了藥湯裏。

浴桶中的水被人用靈力加熱到了一個剛剛好的溫度,水中的藥草也經過了一番精心的挑選,看起來幹巴巴的,藥性卻很溫和。

不知泡了多久,雲溯望漸漸覺得身上的傷口似乎沒有那麼疼了。

身體徹底放鬆之後,他微微有些犯困,頭靠在浴桶的邊緣一點一點,淡色的眼眸半睜半闔。

然而他到底還存著幾分清明,為了防止自己在桶中沉下去,伸手抓住了桶沿。

異象便是在此時產生的,當雲溯望又一次低頭看向水麵的時候,無意之中瞥到了水中倒映出的詭異影子。

當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的倒影,之前的睡意已經消散了大半。不知何時,他的頭上竟生出了一對獸耳。

當他再次低頭想要將自己的模樣看個清楚的時候,原本平靜的水麵竟無風自動,清晰倒映在水麵的麵容和身形隨著水麵的波動被徹底打散。

雲溯望對身上正在發生的變化又驚又怕,他沒料到自己妖化的程度竟然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地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