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辛苦下來, 雖然疲憊卻帶著做夢般的不真實感,他真的……不用死了。

接下來, 更多的妖族因為自身長處被調來後方治療傷患,或是隱藏身份潛入靈洲作為暗探。

活下來的這批妖族無不對那日見到的黑衣貴公子感恩戴德,對戰事盡心竭力。

舒亦寄每天在大營中進進出出,奔走在不同的營帳之間。、

初時確實會因為妖族的身份被人故意刁難, 但到了後來他醫術高超的名聲傳了出去,就連地位高的魔族也要對他客氣三分……畢竟沒有誰敢保證,自己上了戰場不會受傷。

直到有一日,舒亦寄竟被帶去了主帥的營帳。時隔多月他又一次見到了救他一命的年輕魔族。

那時他還不知道對方叫仲遙華。

舒亦寄是來治傷的,那魔族青年已經脫了上衣背對著他露出了傷處。仲遙華背後的傷口極深,一看便知是靈洲修士的劍劃出來的。

身為主帥,老老實實在安全的區域待著就好,何必冒著風險衝鋒陷陣呢?

狐妖青年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忍不住放柔了手上的動作。

仲遙華雖然地位顯貴,但是並不嬌氣,治療全程都沒叫過一聲疼。似乎是為了分散注意力,那雙淡紫色的眼睛一直盯著手裏的書瞧。

舒亦寄心下好奇,忍不住偷眼瞄了書的內頁。結果卻發現那既不是兵書,也不是話本,而是……靈洲人族的菜譜

魔域貴族竟喜歡研究靈洲的菜譜,舒亦寄覺得這愛好居然還有點可愛。

等到仲遙華感覺到自己身後的傷口沒那麼疼了,才意識到治療已經結束了。他放下菜譜,轉過身道謝。

距離拉近了舒亦寄才發現,別人口中高不可攀的主帥看起來其實比他大不了多少。和北陵城中大多數的高等魔族一樣,青年黑發紫眸,相貌俊秀出眾。

眼帶桃花,嘴唇微翹,笑起來分外好看。

舒亦寄正在收拾藥箱的手一抖,徹底亂了方寸……

自那天替主帥單獨療傷之後,他對待工作就更勤勉了。山高崖陡,別人不敢去采藥草的地方他敢去;戰事慘烈,別人嫌棄的重傷士卒他也願意醫治。

隻要能替那人稍稍分擔一點壓力,舒亦寄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隻可惜世事無常,他的美夢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打碎。一場戰事中,靈洲那邊多了一群背著七弦琴的修士.

當他們隱藏在後方,開始彈奏樂曲的時候,妖族和魔族的士兵就會被那琴聲所惑自相殘殺。

魔域一方因為事先毫無準備,遭遇了慘敗,就連一直身先士卒的主帥也被人活捉了去。

落玉川西線的魔族陣營沒了主帥,從此兵敗如山倒,開始以驚人的速度潰散。沒過多久,就連身為軍醫的仲遙華也成了靈洲人族的俘虜。

他和眾多被抓住的妖族、魔族一起被關進了九霄派的地牢。好在他是個隻會治療傷員的小角色,身上並沒有什麼靈洲想要知曉的機密。

即使被丟進了地牢,也沒人刻意為難。不過是饑一頓飽一頓,在這牢中等死罷了。

每一天都有魔族被拖去受審,每個月都有妖族和魔族受不住這份折磨死在牢裏。

舒亦寄過得渾渾噩噩,靠著自己的一身醫術和求生欲熬了不知多久。就在快要放棄的時候,他被一群九霄派的琴修拖到最深處的那間牢房裏……

不是用刑審問,而是給魔族治傷。

那魔族背對著他倒在冰冷潮濕的地麵上,長長的黑發沾著汗水和血汙,幾乎把整張臉都蓋上了。他渾身遍布傷痕,而且舊傷尚未好全,上麵便又覆蓋了一層新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