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不想再看到安師弟為他難過,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暫時離開北陵宮, 跟著直覺飄到了當初他偏轉陣法反擊“天命”的戰場。

落玉川南岸的戰場一片荒涼肅殺,因此那個身著白衣背對著他的修長身影就顯得格外突兀, 雲溯望幾乎瞬間便篤定了那是他要見的“天命”。

他也沒繞彎子,直接切入正題。

“既然已經輸了, 又為何不能輸得坦蕩些?你拘著我的魂魄不讓我醒過來,到頭來又能改變得了什麼?”

那天命似乎並不認同他的話,才聽到那句“輸得坦蕩些”便輕嗤了一聲。那種略帶譏誚的笑,倒是讓雲溯望覺得莫名熟悉。

天命不轉身也不答話, 這讓他有些急:“你若有話對我說,今日我們不如就在此將話說個明白。”

“是要說個明白。”

這一次天命倒是給他回了話。隻是這不出聲還好,他一出聲反倒將雲溯望嚇了一跳。原因無他,那天命的聲音竟是跟他的聲音一般無二。

雲溯望還未來得及想清楚這其中的緣由,那一身白衣的天命便從從容容地轉過身,露出了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不得不說,如果忽略那頭銀中帶灰的長發,這個站在麵前的天命就仿佛是他的鏡像。

雲溯望沉默了一瞬,忍著心頭的那股怪異問道:“為何變成我的模樣?”

天命隻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看起來渾不在意:“這就是我本來的模樣。”

其實真正見了麵之後,雲溯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這個答案。他得承認,天命言行舉止給人的感覺確實和自己像得驚人。

天命見他沉默,便自然而然地拿過了主動權,拉近了與雲溯望的距離:“事到如今,你不會真的覺得這些都是巧合,我想要算計你,卻傻到把如何算計你都寫在了紙上,還提前知會了你一聲。”

雲溯望想起那本他和安師弟都見過的小冊子,揚了揚眉:“你想說這些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連那冊子也是你好心送的?”

“你不信?”天命反問。

雲溯望沒應聲,看著天命的眼神卻跟著複雜了起來:

“這樣高高在上地玩弄人心真的很有趣?”

天命頂著那張和雲溯望一模一樣的臉,毫無顧忌地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雲溯望的皮相極好,就算是像天命這般放縱到近乎瘋狂地笑著,也絲毫沒有影響到那張臉原本的美感。

等到天命笑夠了,深邃的紫眸中就透出了一股涼薄的意味:

“嚴格地說,你也不算是人吧。你的心,又怎麼能叫人心呢?

況且我根本沒有興趣了解人心這種東西,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要求個答案。

我想看看,自己究竟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能不去恨靈洲還有魔域,不去滅世。

我知道,這本就是個重複了太多次的死局,重複再多次也沒有任何改變。說到底隻是因為太過無聊而已……”

天命用近乎自言自語的口氣說到這裏,凝視著雲溯望的眼神卻陡然變得淩厲。

“可是偏偏到了你這次,事情開始變得不一樣了。自從那個叫安歸瀾的人從異界闖進來救了你,一切就都脫離了軌道。

我確實給過你們提示,但你們的做法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為什麼他會對你好,會喜歡你護著你,甚至會為了你去死?這些都不合常理!”

說到最後一句,天命幾乎嫉妒到發狂。晴朗的天空瞬間變得烏雲翻滾,雷劫就這樣不管不顧地照著雲溯望的頭頂劈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