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跟安歸瀾求婚的時候,他恨不得將那個失控的自己回爐重造。

和安歸瀾牽扯不清的雲溯望雖然天真愚蠢的可笑,但那好歹是擁有完整魂魄和肉身的自己。而他雖然知道一切,卻隻不過是一段記憶。

他沒法在雲溯望清醒的時候對他怎麼樣,就隻趁著他虛弱的時候令魂魄離體。他覺得,等魂魄融合,雲溯望記起了一切,就一定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帶著這份最後的固執,天命製住了來自魂魄的微弱反抗,強行與之融為一體……

……

春風送暖,海棠花香順著開了一條縫隙的窗子鑽進了一片寂靜的宮殿。

這股香味兒淡淡的,卻在若有似無之間給一片死寂的宮殿添了一抹生氣。

魔皇寢宮中並無伺候的宮人。透過拉著的冰綃帷帳,能隱約看到兩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左邊的青年身子陷在柔軟的錦被裏,隻露出小半張輪廓精致的側臉。他鼻梁高且挺直,唇色淺淡,是隻消看上一眼便很難忘記的俊美中帶著英氣的長相。

美中不足的是,在白皙膚色映襯下,眼下的烏青尤其明顯,像是許久不曾好好睡過覺了。

而他用手臂攬著,在睡夢中也不肯放開的正是現任魔皇。

這些日子安歸瀾確實沒安穩地睡過一整個晚上。

他白日裏總是擔心雲師兄醒不過來,於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到了晚上即便是抱著雲溯望入睡,夢到的也都是雲溯望慘死的情景。

噩夢驚醒之後很難再次入睡,他隻能整夜整夜地將頭貼在雲溯望心口,靠著聽對方的心跳才能暫時安下心來。

他精神緊繃地熬到天明,不知何時又有了些困意,就這樣抱著雲溯望一覺睡到了天光大亮,並未察覺到昏迷了一個月之久的懷中人已經悄然醒來。

雲溯望睜開眼睛的時候,神色就明顯不對,他的眼神看起來過分晦暗陰沉了,一雙紫眸一動不動盯著人看的時候仿佛能將人的魂魄給吸出來。

但是這時候沒有其他人看到,唯一一個有可能發現他變化的人還在床上安靜地熟睡著。

注意到搭在胸口的手臂,雲溯望的表情有那麼一刻的別扭,但是身體的反應遠比臉上的表情誠實,很快他緊繃的身體就放鬆下來。

他什麼都記起來了,滅世前的事還有和安師弟相處的點點滴滴交織在一起,使得心緒格外紛亂。

若說現在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那便是他意識了自己隱藏許久的世界之主的身份,一切阻礙他和安師弟在一起的因素都變得不值一提。

雲溯望動了動,指尖順著安歸瀾的側臉描摹,情緒卻仍是有些低落。

要是讓安師弟知道,這場鬧劇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導自演,會不會覺得受到了欺騙?會不會就不愛他了?

懷揣著心事,他的動作幅度其實不大。

安歸瀾睡著了之後也像是守著什麼寶物一般摟著他不肯撒手,這會兒感到了異動反倒把他嚴嚴實實地塞進被子裏裹了起來。

雲溯望被困在被子裏,心裏卻甜得很,他索性也不動了,就這樣貼著熟睡的安歸瀾等著他醒過來。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他想要安安靜靜二人世界的時候偏有不識相的人來打擾。

一個宮人小心翼翼地過來通稟,說是朝堂上幾個身居高位的魔域重臣有緊要的事找安歸瀾商議。

安歸瀾本就將醒未醒,又聽見宮人所說的事情,一掀被子猛地坐了起來。睡眼朦朧間正對上了一直注視著他的雲溯望,兩個人在床頭大眼瞪小眼地互看半晌。

安歸瀾以為自己還沒睡醒,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發現雲師兄仍是睜著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