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備的工業體係。三線建設為我們國家建設了一個門類齊全的工業體係,包括一大批國家重要的鋼鐵、兵器、航空航太等工業。”
作為三線人的第二代,嘴裡不停地抱怨三線,內心深處還是對父輩們所奮鬥的一切感到無比自豪,吳重斌道:“你姐夫是做什麼的?眼光挺牛啊。”
王橋神情黯淡地道:“我姐夫是北京大學的,在前一段海南房產垮掉時,生意失敗,跳樓自殺了。”
吳重斌得知此情況,就不再深說這個話題,道:“別光顧著說,參觀一下我的臥室。”
臥室甚小,估計不到十個平方,靠床邊有一個書架,人文科學類的書籍很少,有整整三格《艦船知識》《兵器知識》等雜誌,還有一格是足球和籃球雜誌。
看到書架中的書,王橋體會到什麼叫作潛移默化和傳承。
吳重斌父親是工科畢業,家裡一大堆工科類書。
而自己的父親酷愛文史,在父親影響下,他從小讀得最多的是人文類書,更準確地說是讀了《三字經》《中國通史》等傳統經典著作,對現代科技方麵的知識接觸仍然不多。他暗自覺得自己的知識結構有缺陷,得補上現代科技方麵的知識。
參觀完臥室,吳重斌打開客廳裡冰箱,道:“冰箱沒菜,我們到夥食團買點飯菜,廠裡夥食團比學校好得多,不算太難吃。”
紅旗廠廠區麵積挺大,有好幾個夥食團,距離白樓最近的夥食團是一食堂。一食堂外牆略顯陳舊,內部陳設相當現代,有一排排類似於火車座位的就餐椅,透過大塊的落地窗能看到無數綠色香樟樹。
一食堂菜品豐富,在其中就餐的人多數是年輕人,年輕人-大多數都帶著知識份子特點,眼鏡占了百分之八十,總體顯得儒雅。
夥食團視窗分為兩半,一半是以川菜為主的本地菜,另一半則是大雜燴,有北方饅頭,也有湯圓和餛飩。菜品賣相不錯,散發出陣陣香味。吳重斌要了蒜薹炒肉、鹵肉、肉片湯,又到另一視窗買了幾個北方饅頭。
在走回白樓時,吳重斌在糧油食品供應站買了四瓶啤酒。
糧油供應站是以前的老店牌,實際上老站變成超市,與糧油供應完全沒有關係。
糧油供應站外麵,幾個穿著藍褲子、白球鞋的少年坐著自造的彈珠車從坡上滑下來,速度極快,惹來行人一陣嗬斥。彈珠車是以彈珠為輪,上麵裝有方向盤和刹車,是紅旗廠少年們最喜歡的玩具。
王橋看到熟悉的情景,不禁會心一笑。在紅星廠彈珠是常見物,幾乎每個男孩子都有一輛屬於自己的彈珠車。他是在六歲時擁有第一台彈珠車,當時最喜歡做的事情是同小夥伴們從一道斜坡往下俯衝,在俯衝中獲得激情和歡樂。
兩人端著飯菜上樓,邊走邊聊小時趣事。
吳重斌道:“我們這些三線廠都是軍工企業,長期處於半封閉狀態。小時候隻能在廠裡玩,三五成群滾鐵環、打彈弓、贏煙盒、打泥巴仗,女孩子跳橡皮筋、丟沙包、踢毽子。讀小學、中學以後我們就按照模型做輪船、飛機,女生就畫畫、彈琴。我們班上還有兩個調皮男生,將停在廠房的小車開了出去。”
王橋笑道:“我們也差不多,童年時期父母根本沒有精力管我們。我們天天在外麵野玩,上樹捉鳥,下河捉魚,稍長大就打架鬥毆。我最痛苦的事情是還在父親要求下讀《三字經》,寫毛筆字。”
吳重斌道:“難道你能寫一筆這麼漂亮的毛筆字,這在我們三線廠子弟中還不多見。”
在客廳擺好飯菜,打開啤酒,正在吃吃喝喝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晏琳進門見到桌上飯菜,道:“我就知道你們要去食堂打飯菜,這裡有香腸和舌頭,家裡才做的,給你們煮上。”
廚房有免費煤氣供應,輕扭開關就能打燃火,非常方便。晏琳從小就出沒於吳家,一點沒有把自己當作外人,利索地煮上香腸,回頭對王橋道:“我小時候經常到吳重斌家裡吃飯,要說青梅竹馬,我和吳重斌還真算。”
吳重斌開玩笑道:“就是因為太熟,像兄妹一樣,不好下手。”
“你想找打。”晏琳微紅著臉,揚了揚手裡的湯瓢,道,“今天晚上有舞會,我們去跳舞。”
紅旗廠舞會辦了四五年,燈光較為明亮,沒有社會舞廳的烏煙瘴氣,廠裡讀高中的子弟經常結伴前往,家長並沒有嚴格控製。當然,沒有受到嚴格控製和支持是兩個概念,總體來說高中生到舞廳還是很少。
“我還從來沒有在廠裡舞廳跳過舞。”王橋離開紅星廠才上高一,對男女之事懵懂得很,瘋狂地迷戀打籃球,提起跳舞總是嗤之以鼻,等到性意識猛然覺醒時已經離開了廠區,到了廣南。
吳重斌會錯了意,以為王橋不會跳舞,道:“跳舞很簡單,本質上是跟著音樂節奏走路,晚上讓晏琳教你。”
晏琳驚訝地道:“你不會跳舞?”不等王橋回答,道:“終於有你不會的事情了,否則我都要自卑。”
王橋沒有否認,隻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