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沒有問她製片公司、酬勞,秦初就一口應下了,「按照之前你的合約分成。」

林鴛垂眸,試探地開口:「目前還沒有定片,等配音完,後期剪輯審核全部完成……應該要到明年後半年,那會我和公司應該已經解約了。」這也是為什麼,需要她親自來和秦初溝通的原因。

秦初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幾乎可以用森寒形容,目光緊緊地鎖在她柔媚的眉眼間許久,直到車內空氣幾乎凝固,他才開口,聲音暗啞:「那你會一分錢也拿不到。」因為影視公司的合約是和S.K簽署,按照S.K和林鴛所簽的協議,所有酬勞需要在作品正式問世後才結算,如果彼時之前由藝人方提出解約將無法從S.K拿走一分錢酬勞。

這種協議,也隻有林鴛這樣初出茅廬,又對秦初滿心信任的新人會簽。

事實上,每年都有源源不斷的新人懷著製霸娛樂圈的夢想,主動和S.K簽下「不平等條約」而不自知。這正是秦初的提議,且數年如一日地被執行,無論它多麼專.製霸道,也總有人前仆後繼,得利的永遠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S.K。

林鴛不怒反笑,秦初這樣回答反倒讓她倍感輕鬆。她側過身,脊背幾乎貼在副駕駛的車門,整個肢體語言無一不體現出刻意疏離,語帶輕嘲:「沒事,按公司的製度辦。」想接《女王》她原就不是為了錢,算是為了圓夢,也為了正名。展湄那個角色遠不不止是她一個人的女神。

「你考慮清楚,」秦初看著她下意識的疏遠動作,隻覺得胃痛似乎在那一瞬略有緩解,疼痛毫無預兆地砸在左胸,不動聲色地忍住鈍痛,他才開口,語調卻是公事公辦不帶一點情緒,「那不是一筆小數目。」

因為剛剛喝過咖啡,急著趕過來,林鴛沒有來及補妝,慣常殷紅的唇瓣此刻是少女樣的微粉,可開口卻毫不軟糯:「又是錢……秦總,我從前真的沒有發覺,富有如你,竟然會把錢看得這麼重。」說著輕笑了聲,「欠下的債務我年底前已經全部還清,現在的我一身輕鬆,你難道認為憑我養不活自己和小魚嗎?」

秦初感覺身體的疼痛已經趨於麻木,反倒是眼前這個多少年來在他麵前一貫聰慧乖巧的女孩兒,此刻一番疾言厲色的搶白令他如遭刀割。他很看重金錢?對,沒有錯,從他那樣的出身走到如今的地位,若說他視金錢如糞土那簡直是睜眼說瞎話。可他對麵前這個姑娘,卻遠不是想要用錢拴著她那麼單純。

然而他沒有辦法向她敞開心扉,他要如何將內心的陰暗坦然地說給另一個人聽?何況,他更不願麵前這個千辛萬苦才擺脫過去陰影的女孩,因為自己的原因而不得不重新回看黑暗的漩渦。

見秦初沉默許久也不開口,林鴛終於嫣然一笑:「我也算是和秦總報備過了,回頭方洛會去公司法務走流程。」頓一頓唇角微勾,眼底卻毫無笑意,「至於酬勞,就當是感謝S.K多年來對我的照拂吧。」

說完拉開車門,輕巧地躍下站定了,將風衣微攏,臨關門的時候附身朝車內探身一笑,聲音算得上是她最溫柔的語調:「也感謝你,沒有你……也就沒有今天的林鴛。」

若是沒有秦初,她也許會因為掙不到足夠學費而失去大學讀書的機會,也許會因為為了掙錢給小魚治病而被迫身兼數職,每日早晚乃至深夜奔走在不同的崗位博取微薄的薪水。

若是沒有秦初,她也不會被埋沒在十八線的旮旯裡這麼多年,對永無止盡的網絡暴力束手無策,整容、包養乃至潛規則的醜聞幾年如一日的如影隨形。

好也因他,壞也因他。這一句謝,林鴛道得還真不是無緣無故。

踩著細高跟,雙手抄在風衣的衣袋裡大步離開,林鴛知道身後那個素來涼薄的男人眼底有著從未見過的苦楚,也知道她剛剛的所作所為,將他們之間曾維繫多年的默契狠狠地撕成了兩半。

直到走出停車場,確定離開了秦初的視線,林鴛才劃開緊緊握著的手機,翻出了Lisa的電話。

對方很快便接聽了,沒等Lisa再找理由搪塞,林鴛就搶先開了口:「秦總胃病發了,在樓下停車場,麻煩你……送他去醫院吧。」

*

秦初的車緩緩行到停車場道閘處,等候道閘打開的瞬間,他無意間從路旁的凸麵廣角鏡裡看見了站在街角拐彎處的林鴛。

纖細的背影和嫵媚的波浪長髮在冬季的街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她正不知和誰通著電話。

秦初猛地想起了那一晚,在林鴛家小區門口的道閘處與葉景琛不期而遇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