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左腿固定,再半蹲下與她麵對麵確認:「確定隻有小腿疼,頭或者其他地方沒有沒有不舒服?」

趙影幾乎可以從他琥珀色的眸子裡看見自己的倒影:「……都好。」

陸靳泓這才放心地將她打橫抱起,小心地讓綁了木板的小腿自然下垂。

直到被抱起的這一刻,趙影才意識到,在遇見他之前的冷靜事實上是被嚇懵之後的空白,而此刻當她的手臂搭在他結實的肩膀上,被他一步一步抱著走上台階,穿過嘈雜的救援人群,才感覺到後怕——隻差一刻鐘,隻差一百米,她就再也見不到麵前這個總是勝券在握的傢夥了。

這個念頭閃過,她的眼圈一下就紅了,淚水不住地翻湧。她不是軍人,甚至不是久經沙場的老記者,恐懼到這時才排山倒海地襲來。

陸靳泓低頭看見懷裡嬌小的姑娘低垂的睫毛和斷線珠子似的淚水,雖然渾身顫唞,滿身擦傷,剛剛近距離遭遇了大規模的爆炸,這個自幼膽怯的姑娘此刻卻隻是沉默地掉著眼淚。

他心底的某處一下就酥軟了,低頭在她沾了灰的額頭印下輕輕一吻。

趙影因為這個輕如蝶翼的吻而呆住,還沒回過神就聽見他對剛剛從救護車上跳下的護士囑咐:「病人疑似左腿骨折,立即回院安排治療,其餘情況口述正常,具體檢查後確認。」

趙影被陸靳泓抱上救護車平躺安置,眼看著他就要抽身離開,趕緊拽住白大褂衣角,淚眼婆娑:「你不和我去醫院嗎?我骨折了……」

陸靳泓探身靠近,剛好擋住了小護士的視線,將她淩亂的額發撩至耳後別好,食指替她抹掉臉頰的淚水,聲音輕得隻有她能聽見:「剛剛的爆炸爆炸會有很多傷員,我必須去現場……你在醫院等我,咱們……晚上見。」

救護車門關閉,車輛疾馳在去往醫院的路上。

小護士見拿掉了麵罩的趙影一臉茫然,臉上淚水未乾饒是可憐,出聲安慰:「別擔心,陸醫生是出名的一把好手,你的腿處理得當,將來就不會有後遺症。」

趙影透過窗簾縫隙看著遠處尚未消散的濃煙:「他很出名嗎?」

小護士笑笑:「嗯,出名的業務熟練,出名的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趙影想起了遙遠的曾經,那個脾氣好到被懷疑是不是傻的同桌,那個不懂得拒絕總被壓搾的小男孩,那個像五月陽光一樣溫暖而和煦的少年……已蛻變得能貼上「不近人情」的標籤了嗎?

她動了動身子,側向坐在一邊的小護士,問:「怎麼不近人情?」

年輕的護士一邊填寫接車記錄單,一邊說:「上次我們科裡的一個學姐表白被他當眾拒絕了,後來學姐麵子上過不去就辭職不幹了。你是沒看見,陸醫生當時那個態度……嘖嘖。所以啊,剛陸醫生對你已經是格外溫柔了哦。」

趙影還想多聽一些陸靳泓的事,剛想開口,突然從遠處傳來震天的轟鳴,一瞬間彷彿地震一般,就連行駛中的救護車都顛簸了數下,而後一切歸於平靜。

趙影和小護士呆呆地對望,不約而同:「二次爆炸。」

趙影不顧小護士的攔阻坐起身,拉開窗簾,新港方向原先尚未完全消散的濃煙此刻更加猛烈,熊熊大火隔著高樓和行道樹都能夠看得見。她覺得四肢在剎那間變得冰涼,除了大腦被血液衝擊得熱得要炸開,比起來自胸腔的撕裂般的疼痛,骨折的腿似乎已經麻木了。

「開門!讓我下車!麻煩開門!」她拍打著救護車駕駛室的後壁,可車還是以原來的速度超醫院方向開去。

小護士拉著她的手臂,又擔心碰到骨折的腿,急得結巴:「你腿都折了,下去做什麼呀?給他們添亂嗎?趕緊,趕緊躺好……就快到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