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手機輕車熟路地輸入那串熟悉的號碼,急切地想聽到他的聲音。
然而線路的另一邊傳來的始終是「你所撥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後再撥」。
她攥著手機,因為用力指關節泛著青白,剛剛還透著可疑紅暈的臉頰早已毫無血色,遙遙地看著那熊熊火光與濃煙,硬生生將下唇咬出了血。
骨科醫師顧正看完手中的X光片,舒了口氣:「運氣不錯,沒有錯位,打好石膏休息三個月,保持靜養。」
趙影終於開口說了入院以來的第一句話:「醫生,你知道陸靳泓他回來了沒有?」
顧正這才從片子上抬眼,隻見麵前女孩子一雙兔子似的紅眼睛,嚇了一跳:「新一批人手已經過去了,人員情況還沒確定,但事故現場已經控製住了……」低頭看了眼X光上的姓名,詫異地抬起頭,「你就是陳趙影?」
下一名病患也坐著輪椅被推到在診間門口,護士試探性地問詢顧正是否可以進來。
顧正深深看了趙影一眼,歎了口氣吩咐身邊的助手:「先帶陳小姐去上石膏,結束安排入院。」
待從新港源源不斷運來的傷員全部處置完畢,天已薄暮。
顧正用力地撐了個懶腰,從診間出來,瞥了一眼手術室「進行中」的門燈還亮著。這一次的事故,不知有多少鮮活的生命逝去,又不知有多少人從此要過完全不同的另一種生活。
顧正打算先去吃點飯然後去手術室幫忙,行至急診室門口,自動玻璃門開了,他一眼看見門口樹下坐在輪椅裡的嬌小身影。那個之前隻活在陸靳泓口中的陳趙影,正呆呆地凝望著救護車進出的通道,而早在一小時前那裡就不再有新的傷員被送來。
顧正沒有走出大廳,原地撥通了科室主任的電話:「羅主任,是我。去新港的救護隊員都平安嗎?……對,那從軍區過來進修的陸醫生呢?」
趙影已經一動不動地在樹影裡坐了整整一下午,手機因為重複地撥打同一個電話而電源耗盡自動關機。她沒有發現顧正,更沒有聽見他撥打電話,在長久的等候中她已經看著腕上停擺的手錶陷入了對遙遠時光的追憶之中……
那一年,他們還是能用「青梅竹馬」來形容的稚嫩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張,請多捧場~
☆、初見X護短
陳趙影和陸靳泓的初遇,是在1996年9月1日,晴。
轉學生陸靳泓被班主任徐波領進五(3)班教室的時候,宋彥正和李曉飛正在粉筆大戰,陳趙影鬱鬱寡歡地趴在課桌上,正看著身邊空置的桌麵出神。暑假時偶遇前任同桌單姍的媽媽,單媽媽說新學期開始單姍轉學去特殊學校了,感謝趙影在過去四年裡的照顧。趙影很清楚,正是因為自己沒能照看好單姍,才讓她迫不得已地離開了中心小學。那個因為幼年腦膜炎而遲鈍於同齡人的女孩子,終於因為不堪被欺負與捉弄,不告而別地轉學了。
趙影看著原應屬於單姍的課桌,再一次討厭起自己的弱小:個子小,聲音小,脾氣也小,儘管總是陪在單姍身邊,卻隻能幫忙收拾被戲弄的殘局,直到最後也沒能勇敢地站出來替單姍說一句公道話,哪怕是向班主任告一次狀。每次隻能讓單姍趴在自己的肩頭嚎啕大哭,然後一次又一次地拍著她的背給予單薄的安撫。
直到鬧哄哄的班級忽然安靜下來,趙影才注意到跟隨徐波一起走進教室的轉學生,那是個白淨瘦弱的男孩子,額發有點長微微蓋住了眉頭,一雙眼角略挑的眼睛出奇的明亮,站在講台邊落落大方,唇角揚起是和煦而溫暖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