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俊美的五官沒有一絲瑕疵,每一絲線條,每一道輪廓,每一個弧度,都是大師鬼斧神工的精雕細琢,英挺而不張揚,柔和而不軟弱,恰到好處的完美。

小維要是長大的話……也是這個樣子吧。

謝容貪婪地看著,卻不滿地發現安零一直閉著眼:“把眼睛睜開。”

安零有一絲遲疑,眼瞼輕顫兩下,還是順從地睜開了。

謝容怔住了。

安零和小維,整體看起來,長得有九成像,可那雙眼,卻是十成。

謝容記得小維的眼睛,黑白分明,漂亮無比,當它亮起來的時候,幽黑如深海的瞳仁中像燃著絢麗的火。

可現在,那對深海般的漆黑瞳仁像浸在血中,泛著幽幽的,流動的,冷冽的紅光。

這是一雙浸著血的眼。

閃著勾魂攝魄的紅光。

“怎麼回事?”陰鶩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栗,“小維的眼睛可不是這樣。”

“所以我才帶著墨鏡。”安零已經將眼睛閉上,表情很平靜,甚至稱得上漫不經心,“我自認是你可以找到的最好替代品。”

聲音柔滑如流過指縫的沙。

“你大可以先帶我回去試試,對我不滿時再扔出來。”

“你就這麼想回到我身邊?”謝容嗤笑,“七年不見,你下賤不少。”

“賤也無所謂。”安零淺笑,“有些人就算想賤都沒有機會了。”

將槍口對準一個看不見的人,真是太失水準。

林新看到自家老大瞬間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麵上一片青紫,連呼吸都帶著痛苦的模樣,心中冷笑。愛情,真的有這種東西嗎?

他隻崇拜強者,可這種東西,似乎隻會讓人變弱。

半晌,槍收起,謝容起身,腳碰到之前掉落的玻璃杯,殘留一點酒液的杯子滾了兩圈,又寂然停下。

“從現在起,安零就不存在了,你隻是小維的替身。”支配者的語氣,主宰一切,“如果你逾矩,我會讓你徹底消失。”

“好的,哥哥。”安零馬上換上調皮的純真笑容,“小維會很乖的。”

“林新,帶他回去。”

“是。”

謝容轉身向前,林新繞過沙發,繞過圓桌,走過去,牽住安零的手,領著他往外走。

手指觸♪感很好,柔軟,纖長,細膩,他想起七年前的某個下午,自己曾經在地下室裏,從少年圓潤的指甲中,將竹簽釘了進去。

恢複得不錯。

走到酒吧外,謝容已經上了車,他帶著安零上了另一輛。

謝容自己開車的時候,沒人能坐上他的車。

因為那是謝維的特權。

就算安零那麼像也不行。

車向“天機”的總部駛去。

而他一直握著那隻手沒有鬆開,安零也一直沒有掙開的意思。事實上,謝容一轉身,他臉上的所有表情就全部褪去,剩下的,隻有蒼白,仿佛疲憊至極,再也撐不下去了。

他閉著眼靠在椅背上,沒有言語,沒有動作,沒有表情,安靜地蛻變成某種植物,全無聲息。

林新也不想開口,他享受這種靜謐的氛圍。

似乎想了許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父親,謝容,安零,謝維,窗外景物飛馳,霓虹幻影,不停切換的畫麵中,竟然閃過那雙流動著紅光的眼,為什麼會是紅色的,像浸著血。

“那是血。”耳邊傳來安零清冷的聲音,原來自己已不知不覺出了聲,轉頭看他,一片淡漠,神情寂寥,“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直直望著頭頂的時候,一根極細的針從瞳孔正中央刺進去,極準極快,毛細血管破裂,血卻流不出來,就會變成這樣。”

“你知道達到這種效果最重要的是什麼嗎?”林新沒有答話,而安零並不在乎有沒有人聽,僅是自言自語,“是絕望。隻有一個徹底絕望的人,才會在看到針尖的時候,毫無反應,連眼珠都不移動。”

“哦。”林新應了聲,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問了句,“你知道我是誰嗎?”

“林新啊。”安零輕笑,輕的像蝴蝶振翅時扇動的風聲,“我記得。”

“哦。”

兩人都再未開口。

路程不長,總部的鐵門很快近在咫尺。

這是一個西式莊園般的建築。林新對這裏十分熟悉,事實上,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住在這裏。

因為“天機”上一任幫主林韌,是他的父親。

七年前,“天機”內亂的時候,不少人擁護他做幫主,可他在最後,選擇了支持謝容。

因為他隻相信強者。

他不弱,但謝容比他更強。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沒錯。七年前,“天機”還隻是和其他三家實力相當,現在卻已成公認黑道霸主。

車終於停了。

牽著安零下車的時候,他聽見一聲若有若無的輕歎。

“真累啊。”

他表情不變,繼續牽著他向謝容走去,那人正斜斜倚在車門上,英俊,邪恣,嘴角噙著漫不經心的慵懶的微笑,深邃的眼睛卻藏著不容抗拒的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