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驟然收回,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剛才確實什麼都沒發生。
床上安零猛地咳了起來,太過用力,牽動傷口,便有血從捂住的指縫流出,流到身下的白色枕頭上,暈開一團,抽象的圖畫,意義不明,豔麗**。
舒信心中一陣抽搐,卻仍隻是冷冷看著。
呼吸平順後,安零將手拿開,沾著血的手隨意搭在同樣白色的被上,再次陷入靜默,完全沒有理會舒信的意思。
舒信隻得又一次在他麵前敗下陣來。
“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他知道如果他不主動,安零是不會再對他說話了,“除了謝謝。”
安零沉吟了很久才開口,“放過那個人。”
“他?”舒信像想到了什麼令人厭惡的東西一樣,“不可能。”
“敢傷你的,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他幫了我。”安零還是那麼平靜,絲毫沒有在意舒信的反對,“放了他,替我謝謝他。”
“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嗎?”舒信終於受不了了,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這就是你要留給我的最後一點東西嗎?讓我放過一個差點殺了你的人!”
安零睜開了眼。
什麼都沒說。
隻是睜開眼,靜靜望向舒信的方向。
一直沒有說話。
舒信從來都不能抗拒這雙眼。
他貪婪地看著,幾乎將靈魂拋棄。
那對深海般的漆黑瞳仁像浸在血中,泛著幽幽的,流動的,冷冷的紅光。
浸著血的眼。
勾魂攝魄。
這是由他親手創造的,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
“我明白了。”
最後一次在那雙眼上留下輕輕一吻,舒信大笑著走了,笑著笑著,落下淚來。↘思↘兔↘在↘線↘閱↘讀↘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得不到安零。
因為他一直不夠狠。
安零,其實才是最狠的那個人。
狠到可以自己毀掉自己的眼睛。
狠到可以對他七年來所有心血所有付出視若無睹。
狠到可以整整七年將自己性格都隱藏,學做另一個人。
狠到可以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完成一場報複。
謝容,你最好記住我給你說過的話。
謝容看著舒信離開時近乎瘋狂的背影,眼神不明。
半晌,他轉身,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床上那人很安靜,仿佛根本不是中彈,隻是剛剛從一場熟睡中醒來。
“謝容?”他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揚起了嘴角,笑的恬然,清淺,“是你吧?”
“是我。”看著這個人的笑,謝容覺得自己心中突然變得一片柔軟,隻想好好把他擁入懷中憐惜,讓他從此再不會有半點傷心難過,“是我。”
他走到安零床邊,發現白色病床上竟然有點點血跡的時候,英挺的眉瞬間皺了起來,“怎麼回事?”
“不要緊。”安零慢慢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隻是我剛才咳了幾聲。”
“我去叫醫生。”
“不,不要離開我。”安零緊緊攥著他衣角,任性地對著他笑,“我想你陪著我。”
謝容無奈又寵溺地坐在床沿,輕輕執起他的手,覆到了自己臉上。
“不要離開我。”謝容此時的聲音是傷痛的,脆弱的,也是霸道的,“再也不要離開我。”
“一直以來,我所擁有的,隻有你。”
“所以,不要離開我。”
“嗬嗬”安零甜蜜地笑了,得意地望著他,那麼驕傲,那麼漂亮,“那你愛我嗎?”
“比愛謝維還愛我嗎?”
“是。”謝容毫不遲疑,深情似海,“我愛你。”
“我最愛的人就是你。”
“我怎麼可能不愛你呢。”
“明明你的臉,你的鼻,你的唇,你的發,你的眼,都是我愛的樣子。”
“真的?”安零撒嬌一樣地帶著他的手來到自己的眼睛,“你看清楚了,我的眼睛是紅色的。”
“我最愛的,就是你的這雙紅色眼睛。”謝容輕輕用指腹一遍遍摩挲著他那柔嫩的眼瞼,像怕壞了什麼易碎的瓷器般輕柔,“就是它。”
安零蒼白的臉一下子亮了起來,神采動人,但馬上又現出猶豫,掙紮許久後,他終於咬著嘴唇,吐出謝容最不願聽到的話語,“可我不是害死了謝維嗎?”
謝容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你不是恨我嗎?你恨我害死了謝維。”
謝容沉默了許久。
“是,我恨你。”最終,他幾乎是歎息了,“可我也愛你。”
“我不願意因為恨你就傷害對你的愛。”
再次緊緊握住安零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唇上,他以某種誓言般的語氣說,“我再也不會因為小維的事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