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深沉,滿院菊花驚落。隨著雨水積聚,鋪了一地,被一雙僧鞋踏破,綻放出兩朵水花。
鬼哭之聲突兀慘然,也早已將眾人驚醒,嚇得紛紛蒙頭打顫。
被子中悶熱至極,眾人悶的渾身汗如雨下,可他們寧願悶死再裏麵,也不敢狠下心來拚上一拚,更有性子懦弱的,竟是當場嚇的尿了出來。
風雨中,和尚手持蓮花金缽,雙耳微動,渾身濕漉漉的,不斷的回轉身形防備。
而那鬼物受了驚嚇,對他的法寶極為忌憚,也隻敢在地下遊離,尋找機會,始終不敢再與和尚硬碰。
張青婷在暗中,望見了雨中的一切,正替那和尚焦急著,憤然道:“你這小和尚簡直笨死了,聽聲辯位,感知陰氣都不會啊!竟連這種小鬼都收拾不了。”
非那和尚不想感知,而是佛家修煉體悟自身,根本感覺不到陰氣所在,隻能與常人一般,憑肉眼觀望。
張青婷學的是道家法術,尤其是對陰陽,五行之氣極為敏感,這才覺得簡單。
就在此時,鬼哭之聲忽然消失,張青婷暗驚一聲“不好”,隻見那鬼物在地下裹著一團陰煞,卻是舍棄了和尚,向著主人房間湧去。
她不知自何處扯來一張黃符,正要出手,卻見整座房屋忽然燦光輝煌,自門窗樑瓦,與牆麵,地麵的青磚上亮起了無數金光。
光芒盡處,密密麻麻,全是梵文佛經,並非是以朱砂濃墨書寫,而是切切實實的刻在上麵,不懼雨水。
鬼物撞上金光,“砰”的一聲悶響,炫光中仿佛傳來一陣佛陀吟唱,誦經聲如潮,將它震飛了數丈。
那鬼物仍不屈服,咧開滿嘴獠牙,怪嘯一聲為自己助威,周身陰煞暴漲又是衝了過去。
和尚大喜,騰身飛上半空,右手高舉法寶,光芒閃耀,金缽中再次射出,向鬼物罩落。
那鬼物對他法寶極為忌憚,依舊是騰出陰氣,將自己化成黑霧,沒入了地麵。這下金光罩空,隻見雨線連綿,隨著鬼物遁走,佛經上光輝也剛好消散。
張青婷見又放跑了鬼物,氣的怒火中燒,連連暗罵,好像比自己抓不到鬼還有著急一般,什麼臭禿驢,笨豬都送給了那個僧人。
忽的天空中電光乍閃,地麵倒映出一瞬粼粼水光,那僧人的麵容也現了出來,張青婷瞪大了眼,“啊”的一聲輕呼,腦中再也沒有了嫌棄,謾罵。
隻猛的閃過一個念頭:“這和尚怎麼生的如此俊郎,倒是可惜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可惜什麼,隻如此一歎。
然後回過神兒來,竟覺得心中一跳,凜然驚醒,再尋得那鬼物蹤跡後,渾身猛打一個激靈,失聲道:“哎呀,我怎麼把他忘了!”
滿院雨水,積聚成流,她這才查覺到一團陰煞,在地下飛遁,那鬼物害不得這家主人,竟是忽然調頭衝自己隔壁的劉道庭去了!
頓時她又在腦海中將這鬼物祖宗十八代罵了一個遍,什麼人你不去找,偏偏找一點道行都沒有的劉道庭。
當下再也忍不住關切,猛然衝了出去,順著屋簷雨線飛奔,雨水如柱,將她的衣衫澆了個透。
那和尚看見她奔向這裏,微微一愣,也衝了過來,一聲鬼嘯淒慘,陰氣暴漲。
張青婷心中大駭,拚命的加快了腳步,來到房內。
隻見紗簾飛揚,圍帳鼓蕩,耳邊風聲森森,雨聲洪亮,劉道庭蹲坐在窗邊,頭緊緊的埋入雙臂環抱之中,渾身顫抖。
正要走去,那和尚也來到了身後,一把摁在她肩頭,忙道:“施主不可靠近,這鬼物道行不低,怕是已將此人附體了!”
張青婷回頭看了一眼,混不在意,又轉過頭來。那和尚見她側顏如玉,竟是騰的一下,臉如火燒,心中狂跳,隻覺得呼吸如窒。
連忙抽回手掌,低頭合十,喏喏自語道:“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張青婷手掐黃符,緩緩走去。和尚偷偷看見,這才知道這女子身懷道術,不再阻攔。
蓮步輕移,來到劉道庭身邊,一拍頭頂,輕聲試探道:“你怎麼了?”
劉道庭被這一拍安靜下來,她與和尚心中一寬,但還是目不轉睛,不敢放鬆。
他忽然“啊”的一聲,騰身而起,對二人張牙舞爪,狀若瘋癲,張青婷已然做足了準備,但還是被嚇了一跳,“啊”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