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茵笑起來:“後者是主要原因?”
“差不多是。”
於是郗羽講述了一下自己在美國的月光族生活,以至於根本沒有“遊玩”這項開銷。
程茵聽得挺開心也挺同情:“如果有一定經濟收入再去留學,大概會從容許多。”
“毫無疑問。”郗羽深表讚同。
美國是世界上最典型的“有錢萬歲”的國家,有經濟實力後再去美國,真的可以過得很舒服。想吃的、想玩的、想看的,甚至沒想過的,隻要你有錢,你都可以獲得很舒服的體驗。
“你在美國過著苦行僧的日子——至少在別人眼中是這樣的,”程茵道,“我猜測,你在美國應該沒有交過男朋友?”
郗羽搖了搖頭。
“感情經曆呢?也沒有?”
“沒有。”
“說實話不太能想象。我這些年也見到了不少混娛樂圈的美女,她們卸了妝未必有你好看,你五官底子非常好,”程茵笑,“真的,你在李知行婚宴上的打扮相當驚豔,和那位大美人新娘子比起來也不遜色,我那桌的好多男人都在打聽你。除此外,你性格也很好,你在異性中應該很受歡迎。”
如果換其他任何一個人問她這樣的問題,郗羽絕對隨便說幾句忽悠話把人家敷衍過去,但現在提問的人是程茵,她不由自主想起當年做同桌時的細節,當時的她們頭頭並著頭,愉快的暢談男生和戀愛事宜,眼睛裏充滿了期待和向往。
“我沒想過感情的事情。”郗羽慢慢搖了搖頭,“我非常滿意一個人的生活,沒有想到要改變。”
“一分鍾都沒想過?”
郗羽有極短的遲疑:“基本上是。”
程茵無聲地看她一眼。因為忙於學業不談感情不算奇怪,從古到今這種人都不少。但一分鍾都沒想過就很罕見了——對感情的憧憬是刻在人類基因本能裏的東西。
“難道和潘越有關係?”
郗羽詫異於她的敏銳,她頓了頓,眼中因為這次出遊帶來的興奮情緒褪去:“我想,確實有一定關係。”
也不待程茵詢問,她繼續道:“我不是沒有見過死亡,我也知道人總有一天要死掉。我上小學時爺爺去世,大二時我媽媽去世,我難過、傷心甚至絕望,我恨天恨地恨不得以身代之,但我知道,他們去世不是我的責任,是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自然規律決定的。可潘越不一樣,不論潘越是他殺還是謀殺,或多或少總和我有關。如果不是因為喜歡我,墜樓那天他絕不會到樓頂去。我是有能力改變這件事的,甚至隻需要我一個想法,我都能改變這件事的結局。可是我什麼都沒能做到。”
大約是因為過了這許多年,郗羽講述往事的語氣很平靜,但程茵清楚的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就像隻剩餘燼的火山口,這麼年過去,絕大多數的激烈情緒都被生活磨平了。
“我親眼看到潘越死在我的麵前。當時他麵朝下摔在地上,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可能我不相信他死了——我在他身邊推動他的肩膀,他的臉側了過來,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睜開的,很奇怪吧,他眼睛居然是睜開的,清澈透亮地看著我,就像他之前看著我的樣子……我不知道別人遇到類似的情況怎麼處理,但我無法忘掉那雙眼睛。”
郗羽沉默下來,停住敘述。
“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這麼讓你難過。如果不是因為我在開車,我會擁抱你的,”程茵單手掌著方向盤,右手伸出握了握她的手,歎息裏充滿深切的悲憫,“我們不要再說這個了。”
郗羽呼吸,定了定神,目光落到前方的高速公路上。
小轎車在鐵灰色的柏油路麵上急速行駛,沿線的綠色丘陵一閃而過——南都和趙州都是平原城市,但兩個城市相隔的三百多公裏中有少量的丘陵和山丘。也許,當年的程茵就是沿著這條路離開南都的。
“不說我了,你呢,感情如何?”
為了緩和氣氛,郗羽如同一個正常的“好閨蜜”那樣,用一種閑聊的口吻和程茵聊起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