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快動身,前去與他會合。”
“那樓主呢?”
“我還要留下來打掃戰場。風雨樓住慣了,雖然白樓被人放了一把火,還殃及了邊上幾座宅院,好在廚房茅房一應俱全,楊總管就不必費心啦。”
楊無邪見他言語中,分明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便壓低了聲音道:“樓主,朝廷既然一心談和,我們也作了萬全之策,屆時義軍在京畿之外當可一呼百應抗擊北寇,風雨樓再從中助一臂之力。時至今日,已沒有必要留在此地。”
戚少商笑著搖搖頭道:“軍師,風雨樓可幾易其主,卻萬萬少不得你,難道我一走了之,讓你收拾這個爛攤子麼?我知道你功夫不錯,隻是秀才遇到兵時,讓你去和人搏命,除非我風雨樓的人都死絕了。你還是早日與孫魚彙合,共商抗金大計。”
“可是……”
黑暗中有呼呼的風聲劃過,戚少商四下裏望望,苦笑道:“瞧瞧,來的還真快!楊總管切記,你是軍師,即便投降也不可枉送了性命!”說著人已經飛身下了風雨樓,一個旋身立在院中。四麵八方的黑衣人潮水般湧上來,像黑夜中貪婪的食屍鬼,蒙麵的黑布上隻有一雙眼睛閃著奪目的寒光。
楊無邪往下看去,白衣的戚少商在黑雲間翻飛遊動,如烏雲中的神龍,他的劍招雖然大開大閡很顯粗礪,然這幾年精進不少,每一劍都落到實處,絲毫沒有花哨和遲疑。夜色中綻放的血花不鮮豔,卻散發出刺鼻的腥味,他知道戚少商應付得來,正如上一撥來燒白樓的人一樣,武功不算弱,但是想拿住九現神龍,卻還差得遠。誰都以為亂世之際,殺了群龍之首,便能取而代之,也不想想戚少商是如何從腥風血雨裏走過來的。
戚少商向他做了個快走的手勢,楊無邪自然知道時間緊迫,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辦。如果因此而被困在這裏,那麼戚少商留下來做靶子的苦心自然白費了,外麵的天地風雲變幻,他曾經想安安分分老老實實做個白樓總管就好,但是他始終是個江湖人。而今,金人的大軍浩浩蕩蕩開過來,過去幾十人的血拚,和動轍數萬人命的生死相比,簡直如同孩童的遊戲!如果國都滅了,城都破了,戲台子都倒了,他們這些在台子上舞刀弄槍耍得正歡的江湖人,誰還有心情去搶地盤,去劃分京城勢力的範圍到底歸在六分半堂,還是歸在金風細雨樓?
楊無邪趁著夜色,迅速地離開了風雨樓,準備前去和孫魚他們彙合。
戚少商站在院中一抖長劍,場中各人若論單打獨鬥,武功都不算高,但是布下的劍陣卻是相當精妙,且人多勢眾之下,戚少商漸漸有點感覺,他們就是在設法耗,盡力拖,以等待他力竭之時,便可群起而攻之。每有破陣之後,幾人重傷而退,剩下的人總能立時擺開新的陣法,層出不窮,變化多端。
若說上回擺箭陣來殺他的,純粹是瞎胡鬧,那麼這些黑衣人,則是動真格的了。虎口處已經發麻,粘膩的血使得劍柄有點打滑,戚少商想,天為什麼還不亮?但是他確實知道,離天亮,還很早。
院中的屍體越來越多,戚少商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隻有擺劍陣的人越來越少,然而每一招每一陣,還是難找破綻。
“戚少商,你果然英雄!”一個女子的聲音,清脆中帶點嬌媚,院中的黑衣人聞聲立時後退,隱入茫茫的夜色中。
戚少商看見四周又跳出來幾個人,一數,十個,這回卻不是身著黑衣,他們打扮各異,其中一半,從樣貌上判斷,可以說得出名號,另一半,他都認識,皆是江湖上與他齊名之人。數年前交過手,可說不相上下,這幾年他在京師力挫群雄,混得風聲水起,武功上突飛猛進,別人在三山五嶽潛心修煉也未見得就荒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