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段(1 / 3)

過去了,但是徹骨的北風刮過來時,很多人都覺得大宋可能挨不過這一年了。

方應看坐上了來接他的華麗馬車,邊上八個威風凜凜的帶刀侍衛,架勢比韓良臣還氣派。臨行前他望了望軍營大帳,心中生了一些感慨,想著或許該去江南看看他養了千日的十萬精兵了,他深信一個新的朝代將在他的手中誕生,所以舊的朝代逝去,於他而言並沒有生出多少傷感,他灼灼的目光其實朝著北方。至於那一筆錢銀,他手底下自有能人誌士為他尋找,此番涉險出來,實在是一時頭腦發昏,無聊至極,多此一舉,徒生枝節,幹脆地放下簾子,他輕輕地哼了一聲:“走!”

戚少商與顧惜朝在大帳外道別。

前幾天他們還坐在同一輛馬車裏,他以逆水寒相贈,望他能痛改前非。

調頭他就把劍擲回他跟前,放了迷毒引了金人要將他和他的兄弟趕盡殺絕。

那個濃霧彌漫的深夜他因為走火入魔,內力盡失,毫無招架之力,而他很想一劍刺過去,一了百了,結果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嶽鵬舉,敬他一聲“顧先生”,他的劍又遲疑了。

“我不明白,既然你安排了金兵截殺我們在前,又為何安排韓將軍在後?”

顧惜朝負手而立,望著下方校場上正在操練的軍陣,幽深的眸子裏看不出喜怒,半晌才道:“千人的隊伍踏山而過,即便不告訴他,也會為他所知,不如安排妥當,牽製各方。大當家的,他來得如此之快也出乎我的意料,否則你們這一幹人等,隻怕……不過歲幣一事金人也知曉,若不是韓將軍來,我不向你們交出,也需向他們交出。”

眼前這隻狡猾的狐狸本欲帶著地圖一起開溜,一見溜不掉了馬上將地圖找個不起眼的先轉手送走,自己則乘機引開追截的人馬。隻要人和圖兩分離,無論他跑得掉或者跑不掉,都已經給自己鋪好所有後路。跑得掉則尋回地圖,一旦跑不掉還可以抬出個韓良臣來救駕。是以,這一局的最後一定要有韓良臣出麵,因為風雨樓、六分半堂或者有橋集團拿住他,終不免大刑伺候,身陷囹圄,而韓良臣是朝廷的人,他既然可以平了魔教的亂,自然也可以平了京師劫歲幣的亂。

戚少商點點頭,“隻是謝寒江帶著孫魚他們不知道在哪裏,這黑涔涔的山間,沒入其中一時難以尋找,謝寒江與你有沒有串通好,來演這一出戲,那孫魚豈不是很危險?”

“謝寒江倒是一心要致我於死地。”

“無論如何,他都可以成為你利用的工具?”戚少商歎服地搖搖頭,“最讓我佩服的是,韓將軍之前平了方臘之亂,今日你們魔教竟又可以與他合作?”

顧惜朝冰寒的眸子掃回來,落在戚少商臉上,“這便是一個武將與一個俠客的不同之處。當日他緝拿方教主,不過是奉了朝廷的命,各為其主,本沒有什麼好指摘的,今日金人南犯,他一樣衝鋒陷陣保家衛國,他是懂得變通之人。我們願意幫他,他為什麼不接受幫助?再者,你以為他就全心信任我麼?戰場之上,本來就無情意可言。”

戚少商苦笑,“你信不了我的俠義,我也看不上你追求的東西。罷了,我不再試圖說服你什麼,好自為之。”

青衣書生劍眉微蹙,玄即輕展,柔聲道:“不管怎麼說,惜朝看不上大當家所謂的俠義,卻也心生佩服。”

戚少商看著他,其實此時一劍刺出,他怕是毫無招架之力吧,按在劍柄上的手幾度抓緊又幾度放鬆。

如果他沒有勾結金人,如果他為了壯大魔教而想鏟除異己,那麼,戚少商思忖著,是不是應該留他一命呢?山河萬裏,終究要鮮血染就,屍骨堆砌,顧惜朝不屬於江湖,他屬於戰場。於是,看著前哨探子騎著馬弛入軍營,看著削尖的木柵欄上飄揚的旌旗,戚少商還是緩緩放下了手裏的“癡”。因為那人也跟他一樣看著前方,那雙漆黑的眼裏散發出的光芒讓他一瞬間不寒而栗卻又心潮澎湃,如果這一劍他斬了下去,那麼他會比當初將他引入連雲寨還要悔還要惱還要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