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他,可生了情?”
方無波一雙如煙黛眉微微一蹙,兩行熱淚滾下來,道:“生情如何,不生情又如何,我即為教中聖女,當恪盡職守,侍教一生,這是我自己選的路。”
謝寒江欲言又止,身旁有侍女小廝走動,他點點頭,道:“你多保重。”
方無波目送他離去,柔軟的眼神慢慢變得晦暗。貼身的侍女上前道:“聖女,你可還存著念頭要謝寒江拜入我教?”
淡淡地歎一口氣,“我當初太高估了自己,急於求成,卻未能逼斷他的後路,男兒大丈夫,果真都是能屈能伸之人,當真教我佩服。如今入不入教倒在其次,人世間得一知己,讓他時時念著你,危難之際會得拉你一把,可比天天杵在跟前要強多了。”
那侍女笑道:“顧左使可不就天天杵在你跟前,難道你竟然嫌棄他?”
方無波啐道:“他的心都在顧夫人身上,是我一個活人強求不來的。”
“可是顧夫人已經去了那麼多年,這大男人家的身邊沒個女人怎麼行?我瞧聖女對他頗為上心,顧左使與你可不就是一對壁人,我就不信他對你不動情。”
方無波一嗔,“死丫頭,不怕我撕爛你的嘴!還不快滾!”
侍女也不怕她真撕爛自己的嘴,捂著嘴嬉笑著離去。方無波看看院中爭奇鬥豔的各色菊花,京城裏秋意正濃,天高地闊的時候,少女心事卻是盤根錯節。
如果這世界上的事倘能兩全該是多好,想來,當日的傅晚晴斷然不敢存著那樣的念頭吧。終是兩個都不能放,兩個都不能全心以待,以至於生生逼死自己。
“顧左使醒過來了!”忽聽得裏頭一名侍女喜道。
方無波回過神來,臉上掠過一抹浮雲般輕淡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貌似沒那兩隻什麼事啊,所以趕緊獻上了,
一起養傷啊,哎......越養越傷
23、無邪
楊無邪這幾日上頭忙得可謂焦頭爛額,灰白的發又更往白裏去,嘴上都生了瘡,無他,戚少商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裏裏外外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本來說了由他這個做總管的拿主意,到底還要一趟趟往魔教分舵那邊跑,跑得次數多了,底下閑言碎語不絕於耳,由一開始說的戚少商被扣作人質,到後來戚少商迷上魔教聖女,再到後來戚少商練起了魔教功夫,再再到後來戚少商吃了顧惜朝給的藥成了藥人天天裏神智不清被五花大綁抽鞭子烙火鉗,總之越傳越離譜,越傳越嚇人。
這一日戚少商照例在南邊牆根下曬太陽,楊無邪把重要的文書信件帶過來,在一旁念給他聽。
成日裏湯藥伺候著,戚少商可算是真真切切做了一回病人,每每寒毒發作痛苦難當之時,他就忍不住想姓顧的那個怪胎到底是怎麼受過來的。冷,他不是不能受,常年在北方呆慣了,滴水成冰的日子一年年過來,雪沒馬蹄的風雪夜裏走過長路,最豪邁的便是在銀裝素裹的山顛上一聲長嘯,何等壯懷激烈?
可是現在的九現神龍恨不能日日裏抱著火爐,身上裏三層外三層圍幾床被子,然而還是冷到骨子裏去,牙齒直打顫。當年跌入碎雲淵的寒潭也不過冷得麻木,靠著吐納運息以純陽內力相抵,竟不覺得多冷,還頗有點爽快之意。更早時中過箱子燕,也是至寒至猛的奇毒,冷到眉稍發尖都結了霜,他也能咬牙忍住了,深信自己依然是一頭猛獅,一派英雄氣概。而此時的冷,卻比以往任何一次更難挨,又沒有冷到麻木得昏死過去,仿佛每一存骨頭都結成冰塊,運息相抵時,全身上下隻如萬千蟲蟻攀爬咬齧,想來顧惜朝每每發作時,便要受一回這樣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