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段(1 / 3)

時,正遇上準備夜襲敵軍的謝寒江。這一支隊伍裏並沒有被俘的顧惜朝,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調頭離去,但是襲營的宋軍不過兩三百,這一處的糧草輜重一旦焚毀,數萬大軍即刻便要班師回朝,京城之圍必定迎刃而解。

於是這一夜他留了下來。

也許他曾為俠義所累,強撐苦熬,終不忍放下。如今依然是不忍放下,這一回竟是有點憎恨了,替顧惜朝恨起自己來。

京城內外捷報頻傳,宋軍再渡黃河,乘勝追擊,一舉收複了河東河北多處失地。北地多的是潰兵遊勇,千裏荒野,占山為王,攔路為霸,鬧騰起來比金軍更讓人頭疼,誰可兵不血刃將其收歸招撫,誰有一諾千金的威信,有氣吞山河的胸襟?白發蒼蒼的宗老將軍涕淚縱橫握著九現神龍的手,“六月酷暑難當,金軍兵馬疲乏,正是大舉北伐的良機。可自滑州渡河直取懷、衛、濬、相等州;東路軍由大名府攻打洺州、慶源府、真定府。收拾舊山河,指日可待!戚樓主,我大限將至,這算是償我臨終之願,可好?”

戚少商抽回了手,道:“宗老將軍,顧惜朝未能如你願死節於陣前,你可懊惱?可擔心他投敵變節?”

宗澤徒然變色,“你……你怎麼會知道?”

戚少商上前一步,冷然道:“京城裏給你的密信,到底寫了什麼?”

宗澤麵色一僵,連眼淚都忘了流。“你果真想知道?”

戚少商冷冷一笑,“顧惜朝總是敗在這種事上,我常笑他機關算盡,卻不察人心。回頭想想,他也未見得不察,隻是不屑不顧,隻一意孤行,急於求成。那小皇帝早忌憚於他,終於還是下了手,我就是不明白宗老將軍,您德高望重,何以與狗皇帝同流合汙。”

宗澤將頹然坐倒,整個人似乎都縮了水一般又幹又癟,“你有沒有想過,金人大費周章擒了顧惜朝,卻未將他就地正法,為的什麼?君子可招而不可誘,可棄而不可慢。靖康以前他與金人過從甚密,戚樓主不會沒有耳聞吧?像他那樣文韜武略勝人一籌的奇才,若跑到金人的地盤為敵軍所用,出謀劃策來對付大宋,那後果真真不堪設想。而那封密信裏恰恰說明了顧惜朝非通敵判國不可的理由。”

“通敵叛國?”戚少商啞然失笑,“又是通敵叛國?好一個通敵叛國!什麼理由?”

宗澤顫微微從懷裏掏出信來遞給他。“你自己看。”

戚少商接過來,轉念一想,卻是揉成一團以內力震得粉碎,他將碎片隨手拋出窗口,朗聲大笑,“無論是什麼理由,我都信顧惜朝斷不會通敵叛國。他即便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這點民族大義,這點文人風骨,還是有的。”

老人昏黃的眼睛滑過戚少商僵硬的臉,轉而去看外麵已經如水般靜謐的夏夜,半晌,幽幽然道:“戚樓主,你其實還是害怕的,否則看一眼這信中所陳的理由又有什麼關係呢?經逆水一役,要你全然信任顧惜朝怕是很難了,所以你不敢看這信。罷了,我倒不想說了,此去會寧,千裏迢迢,我隻求你待得入秋時分,京城戰事稍歇,再行啟程。至於顧惜朝通敵叛國的原由,你自己去找答案吧。”

戚少商冷笑:“你竟以為,事到如今,我還能一直留下來直至秋後?”

“我不是以為,而是肯定。”宗澤目光如炬,嘶啞的喉嚨一聲厲過一聲,“因為你不是為我一個人而留在京城,因為我信九現神龍始終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心係蒼生,斷不會為顧惜朝三個字拋卻男兒大丈夫該當起的責任!”

2、上京

戚少商南北遊曆,東西縱橫,去過的名山大川不計其數,這極北之地的會寧府卻還是初來乍到。聽聞金太祖當年伐遼,連一處像樣的宮殿都沒有,住的是軍營大帳,再早一些,女真部族夏則逐水草而行,冬則尋洞穴而居,一直是一個以打漁狩獵為生的遊牧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