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去,比起他肋下,顧惜朝左邊鎖骨處的地方,一條猙獰的疤痕像蜈蚣一般盤踞在上頭,當時他匆匆逃離皇城,大概沒有及時尋得良好的救治,隻草草縫合。那樣俊美的公子,偏偏一身是傷,而他仿佛渾不在意似的。
顧惜朝微微睜眼,尷尬轉瞬即逝,隻淡淡一笑,“我這樣的身體,你看著不倒胃口麼?”
“男人身上的疤不影響觀瞻,倒是很有男人味。”戚少商拍拍他的肩,讚美了幾句,又頗有三分自得,“女人見了我這身傷,無不讚我幾句英雄氣概。”
顧惜朝“噗嗤”一笑,心道好個不要臉的!
“怎麼,你家夫人沒有這麼讚過你?”
那笑容卻是一僵。
戚少商哪裏知道,其實顧惜朝與傅晚晴之間,竟是從未裸裎相對過。半晌,顧惜朝淡淡道:“她癡心醫理,傷口在她眼裏再尋常不過。”
戚少商心下不免懊惱,明明知道不該左一個傅晚晴,又一個傅晚晴地掛在嘴上,偏偏嘴賤,說來說去要繞到這裏,轉念一想即便不提,顧惜朝怕是也常常要想起她的。也不知什麼時候,這縷芳魂才不會橫亙在兩人之間,安安心心直上雲霄而去。
在池子裏泡過一陣,精疲力竭之下,兩個人竟是一起懶洋洋地睡了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戚少商朦朦朧朧間覺得有人靠過來,乍一睜眼,見是顧惜朝手裏夾了一枚針欺身上前,他本能地一手回護,一手出招扣向對方喉間。
他這個反應並沒有出乎顧惜朝的意料之外,瞬間的僵持之下,戚少商發現那針眼裏還穿著線,頓時明白過來顧惜朝是要給他胸`前的劍傷縫合,硫磺水裏泡過,如今皮膚裏的肉可不就是泛白,而且猙獰地翻在外麵些許。
戚少商收回手來,臉上略略尷尬。
顧惜朝卻是麵無表情,隻就著鳳火玉的微光仔細地給他縫合,動作細致溫和,一如當年的傅晚晴。
“我剛剛是出於本能,並非有心要傷你。”
“我知道。”
“你別多心。”
顧惜朝縫完,本欲用手指撚斷絲線,無奈十指受傷未恢複中,加之內力不濟,一時竟弄不斷。他歎息一聲,“不是我多心,是你多心了。況且,大當家的對我心存戒備,這是對的。我不敢說我以後斷不會再算計你,所以,你最好還是將信將疑比較合適。”
他猶豫著要不要俯下`身去把縫傷口的線咬斷,一時覺得這個動作不免太曖昧太親昵更太女氣,是以把針遞過去,示意戚少商自己動手。
戚少商撚斷了線,笑道:“虧你細心,包袱裏竟還備上了針線。”
顧惜朝施施然一句,“若之前不跟我羅裏八嗦吵個沒完,一早在那獵戶家裏就給你把傷口縫好了。”
戚少商心道光一個人羅裏八嗦也吵不起來啊?而且他一向覺得其實是某人比較羅嗦一點,當然這話不能明了說,隻好打著哈哈含糊過去。“多謝顧大夫,戚某無以為報,不如將我新學的一套內家功夫施展一番,以治你身上的內傷。”
顧惜朝轉過身去,卻是準備上岸的樣子。
戚少商忙拉住他,道:“在溫泉裏泡著更好。”
“泡了這麼久,皮膚都該爛了。”
“硫磺泡著,不礙事。”
顧惜朝於是重新坐回剛剛的地方,隻背對著他。
戚少商看著那被水泡過後更顯卷曲的發絲浮沉在水波裏,如一根根水草,底下皮膚肌理在水汽中隻顯出瑩瑩的白,心念回轉之間,頓時隻覺得下`身一熱。待手覆蓋到嶙峋的蝴蝶骨上時,心中竟然跳得十分厲害,他懊惱地籲一口氣,退開幾步,手臂一撐先行出了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