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戚樓主是覺得方某人與顧教主相比差的太遠,莫說出謀劃策,連拿個主意的權力都沒有了?”、
謝寒江一翻白眼,插口道:“我帶的人,我作保。來的路上我便與方公子談論過對戰之策,大家不妨聽聽他的意見。”
方乘風於是將敵我形式逐一分析,又如何沿岸布防策應,如何以戰船對戰,乃至前鋒營如何擊鼓鳴金,中軍如何搖旗指揮,前後左右各翼如何包抄之法細細道來。戚少商聽他說的頭頭是道,想必之前必得顧惜朝指點,心下佩服之餘,不禁有些遺憾那人竟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不肯親赴此地。
戚少商道:“如今轉了風向,金軍自南向北撤,我們率先占領金山、焦山一帶,阻截前路,不失為得了先機。隻是為何不順風之下,取火攻?”
方乘風笑道:“原來土匪也是看三國的。”
戚少商暗暗問候了一聲祖宗,卻是顧惜朝的祖宗,可不是,眼前的少年連諷刺的口吻都學了個活靈活現,惹得座下各人憋著笑隻隱而不發。
韓良臣卻是道:“其實我也想過,為何不取火攻,風向於我軍有利。”
方乘風道:“韓夫人說了,完顏宗弼神勇,並非生性多疑的曹玄德,此其一。他的戰船多而散,大小尺寸各自不一,並沒有以鐵索串聯,取火攻時陣型變幻靈活,收效甚微,此其二。江南秋風乍起,萬木蒼翠,即便滿帆,怎可比陸上快馬,這火還未衝進船隊,就被滅了,此其三。小船之上臨水不過咫尺之間,以手舀之都能滅火,大船前端又以鐵皮覆之,如今的船可比秦漢之時堅利得多了。除非你滿載火石油料的是己方最大的戰船,這樣子要多少艘,咱們可還有這個資本火攻之後再馭船而戰?”
“敵眾我寡,硬拚是不行的,可還有更好的辦法?”
方乘風轉頭自謝寒江袖子上撕下一小截,一端打結,另一端又一扯,成一長布條,然後拉起布條走到幾案另一頭。案上放了不少茶杯茶碗,因得眾人談論軍情過於投入,誰都顧不得喝,一杯杯滿滿的卻是涼透了。他將布條一端又拋過來,正落在謝寒江跟前,莞爾一笑。
“請謝將軍代勞。”
謝寒江一看之下,早已會意,上前一步執起布條。
方乘風猛地一拉,一掃,滿桌子杯碟稀裏嘩啦紛紛落地,茶汁飛濺,碎瓷發出清脆的崩裂之聲,猶如開了一地的繁花。
7、微瀾
金山以北的船艦綿延數裏望不到邊,白衣少年站在江灘上以手中折扇為蓬遮了遮眼前越來越烈的秋日豔陽。他難掩興奮之色,大叫一聲:“呼,打起來啦!”
隻見插著“韓”字旗的兩艘大海船順風而下,到得前方敵軍主艦前時,突然兵分兩路並排而行。江水下的鐵索倒勾如拉起的琴弦,適時繃緊,因宋軍的船大而穩,吃水又深,且早有準備,置放大石加足分量,隻聽得“嘭嘭嘭”聲紛紛響起,敵軍艦船上一眾金兵立時震得人仰馬翻。那些船已盡數被鐵錨鉤住,鐵索或拉或絞之下,眼看著翻得翻,散得散,大船身側一些小型木船更是被擠壓得支離破碎。多數金人不諳水性,落入水中跟下餃子似的撲騰來去,韓良臣這一邊戰鼓轟然擂起,第二撥小船如離弦之箭呼嘯而出,執了長矛長槍的士兵也勿需什麼武功,隻照著載浮載沉漂在江裏的金人往死裏紮即可。
一忽兒江對麵已鳴金收兵。
首戰告捷,江灘上一片歡呼雀躍之聲。
謝寒江見少年得意非凡,笑道:“倒是要謝謝你們教主大人的妙計。”
方乘風冷哼一聲,“雕蟲小技爾,怎麼,憑我就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