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潯陽弟子……鳳起瞪大眼睛多少還有點兒新鮮,畢竟二十多年前,潯陽弟子在戰場上很少見到,再往前追溯,她對玄乎其玄的巫醫也興趣缺缺。
潯陽仙門服飾以天青為主色,束袖長衫,衣角綴以白色的朱雀繡紋,所奉之道便是巫醫。
而事實上,巫醫原本隻是潯陽一帶民間所奉行的醫術,雖傳聞能與鬼神相通,又能治病救人,驅邪除祟,但仍舊屬於三教九流上不了台麵。要不是潯陽上一任家主藍星淳獨創了淨魔針法與追魂術,據說可以封印淨化魔界中人身上的魔氣,使之改邪歸正,讓其門下弟子當年在對抗魔界的時候多少有點兒用途,潯陽無論如何也擠不進修仙界七大世家之列。
但是,在這個以刀劍為主流的修仙界,魔界已覆滅二十多年,潯陽又是靠什麼撐到現在的呢?
鳳起回顧著腦海中關於潯陽的信息,突然猛的瞪大了眼睛,等等,追魂術?!葉重琅為什麼要順路跟她來潯陽?!
潯陽追魂術,追人魂,問出處,哪怕她掩飾得再天衣無縫,一旦被追魂,不管什麼樣的孤魂野鬼都得交老底!
小舟疾速掠近,突然,藍思敬一拱手朗聲笑道:“竟是重琅兄?!難得難得,快請上船!”
鳳起隻覺不太妙,如此稱兄道弟的,這倆人關係不淺?
葉重琅抱著鳳起落在船頭,長劍回鞘之時還略停頓了一下,似乎看她是否在玩琴,以免誤傷。
鳳起沒回頭,待劍入鞘,還撫了撫雪白的劍穗,驚情,一般起這種名字,背後一定有個催人淚下的狗血故事。
藍思敬向前迎了兩步,拱手笑得燦爛,“一別多年未見,竟能在此……”
可話沒說完,隻聽藍思敬倒吸一口涼氣,鳳起轉過頭來看他,再順著他的目光看回來……
“啊!!!!”鳳起一聲尖叫,叫也不能白叫,衝著葉重琅的耳朵拚命叫,你斬個行水屍還留個手臂在我腳上,咱倆趕緊分道揚鑣好吧?!
葉重琅修養再好也終究是人,偏過頭試圖避開震耳欲聾的叫聲,也同樣看到了鳳起腳上行水屍的手臂,雖被斬下,可那隻手仍舊死死掐著鳳起的腳腕,力道之大,幾乎生生陷了進去。
長劍驚情在琴中嗡鳴一動,登時就要出鞘。
藍思敬也被鳳起吵得有點兒慌神,不過好在是潯陽弟子,又生在這湖泊星羅的地方,行水屍自然見得不少,趕忙幾步上前,“重琅兄切莫強行斬斷,這行水屍也是走屍,骨肉僵硬是尋常,不礙事的。但若強行斬斷,勢必引得屍毒擴散,反倒害了這姑娘性命。我這裏有藥,不礙事的,不礙事的。”
說完,藍思敬慌忙從腰間小藥匣中取出個白瓷瓶來,拔開塞子就要往那行水屍的手臂上倒。
可突然,葉重琅抱著鳳起一轉身,將她放在了船頭坐下,回手接過了藍思敬手中的藥瓶。
藍思敬一愣,撓了撓頭,退了兩步站在一旁。
葉重琅蹲在鳳起麵前,小心將白瓷瓶中的藥粉撒在行水屍手臂上,片刻功夫,隻見蒼白發脹的五指緩緩鬆開,吧嗒一聲掉在了船上。
藍思敬手拿一個竹夾子,夾起行水屍的手臂,遠遠丟入江水中,再回頭看不遠處翻了的小舟,已經沒有行水屍的身影,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好在有驚無險,重琅兄你有所不知,之前我遠見有小舟向前疾馳,一路追過來就是想攔住的。再往前走不足十裏有一處水祟,已成氣候許多年了,恐怕就算是重琅兄也很難全身而退,好在竟有那麼湊巧,幾隻行水屍擋住了重琅兄的去路。我們接下來繞行通河水路,避開就是了。”
葉重琅突然抬頭看向鳳起,鳳起正低著頭,撅著嘴,一臉悲憤看著自己的腳腕,她腳腕上一個清晰的手掌印,已經紫得泛黑,隱隱還有浮腫的征兆。
藍思敬偏身偷偷瞟了一眼,頓時驚道:“難不成……屍詛?”
鳳起偷偷白了藍思敬一眼,還嫌她不夠倒黴麼?已經落到這麼慘兮兮的地步了,再被烙上屍詛,她這奪舍重生還有意義麼?
所謂屍詛,就是走屍的怨念。被走屍抓過,倒黴的話就會被烙下屍詛,要想活命,就得化解走屍留下的詛咒,和怨氣宿身異曲同工。
雖然乍看很像是屍詛,但其實就是她細皮嫩肉被掐紫的,畢竟這身體中尚有一抹原主的怨氣盤桓於心,一般的屍詛烙不上。嗬嗬,這就叫一山不容二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