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墨綠色的湖水漸漸掀起了波瀾,層層波浪從湖心處暈開,顏色越來越深,直至近乎墨黑,水底似乎不知什麼東西緩緩浮上來,黑漆漆的一團,又仿佛絲絲縷縷的暈染。
葉重琅禦劍騰空,翻琴在手,指尖壓著琴弦,隻等一觸即發。
鳳起遠遠看著葉重琅,卻也能用餘光看見,藍靜怡的目光總往她這兒瞟,那一次次的欲言又止,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姑娘,但你且瞟著,我先把正事幹了。
而就在這時,本就浮著薄雲的天空也漸漸陰晦,層層疊疊的陰雲伴著風,仿佛被一隻大手攪動,緩緩流旋,漸漸卷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其彙聚的中央,如同籠蓋一般,中心隱隱一點天光乍亮。
鳳起仰頭看著這異樣的雲象,忽然覺得哪裏不太對,按理說,藍思敬僅僅是設下了避魂陣,潯陽無論如何沒有呼風喚雨的能力,而這裏也僅僅是清除一隻水祟而已,這雲象……怎就像極了神界的手法?
錚的一聲弦響,琴音緩緩蕩開,清除水祟乃是淨穢之音,伴著空靈淨澈的曲調,仿佛連著世間的浮塵都能淨去。
這是孤竹的化淨音,與神界又有哪門子關係?
湖水波瀾蕩漾,那一浪高過一浪湧上岸邊,隱隱見得有新鮮的斷肢殘骸被衝上來,鳳起眼眸略深,果不其然,這水祟是蓄意害人的,也可以說是虛張聲勢,通常而言,水祟作亂,乃是循著本能捕捉替死的亡魂,不吃屍體也更不會把屍體撕得這般七零八落。
除非……這水祟或有家暴的傾向?夙凝知道麼?
鳳起趁著眾人矚目於南湘湖半空,悄悄挪到了葉晨陽身邊,她看了看葉晨陽,欲言又止,再看葉晨陽,眼中已蘊上了濕漉漉的水光。
她咬了咬唇,生生落下幾道齒痕,顫顫巍巍開口道:“師兄……救救胥山君……”
葉晨陽一驚,冷然的麵容卻掩不住驚訝,“此話怎講?”
“他……他身體吃不消的。”鳳起說著,兩行清淚唰的就往下淌,憂心忡忡望了那邊葉重琅一眼,“他之前在半頁山就傷得不輕了,後來與家主據理力爭,受了家主三道碎魂鞭,他昨天夜裏……已經疲憊不堪,後半夜還發起高燒不省人事,他當真鬥不過那妖孽的,師兄,救救他……”
好死不死的那麼一個停頓,就很容易引人瞎想,孤竹弟子陽春白雪,但該懂的都懂,不然,若要做那坐懷不亂的柳下公子,連什麼事叫失禮都不明白,那不就貽笑大方了麼?
葉晨陽一張冷然玉白的臉一層層染上暈紅,他連想都不敢多想那所謂昨天夜裏……矜持,矜持!就算小師妹不懂矜持,他得懂!而他的注意力,顯然就放在了後半句,“妖孽?此處乃是水祟為禍,何來妖孽?”
“不是的。”鳳起仿佛百口莫辯哭著搖頭,“昨天夜裏忽然來了個妖孽挑釁,聲稱南湘湖中的魔將早就不在了,所以,胥山君才一大早堅持起身親自前來,勢必要探查封印魔將的陣眼。這一定是妖孽的詭計,他把胥山君騙來,一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葉晨陽沒急著再問,可忽然間想起,本是他和葉存曦兩人來南湘湖,隻不過在客棧偶遇胥山君,可之後跟著胥山君來南湘湖……好像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的,胥山君確是早就有來南湘湖的打算。
可南湘湖魔將早就不在的消息非同小可,妖孽的話,小師妹的話……
而葉存曦在旁邊聽完了這一切,忽然急切道:“小師妹是不會說謊的,如若妖孽當真設下埋伏,稍後胥山君以破障之音探查陣眼,豈不就危險了?”
鳳起一聽,哭得更凶了,“那妖孽甚是凶悍,昨夜好在有那位神使坐鎮,妖孽才未能得手,可如今那神使走了,胥山君他……他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私密情事慌人神,淒淒瀝瀝的哭聲更將兩人心緒攪成了亂麻,本以為不過是除個水祟而已,又有潯陽相助,何足為懼?可葉存曦等人也在外曆練了不少,深知妖孽心思詭譎,手段陰損,擅以常理之心坑陷正道之士……
鳳起一邊哭一邊鬆了口氣,這就叫反常即為妖,越反常,越覺得琢磨起來很有道理對不對?
她嚐試著再接再厲道:“所以,求師兄救救他,趁著他尚未身入險境,師兄不妨……以破障之音先探探那陣眼?若當真是妖孽的計謀,他如今還有脫險之力。”
“這……”葉晨陽還是遲疑了,封印魔將的陣眼非同小可,豈是說探查就探查的?以他的修為功力,若一個不小心……